叶公好龙伪君子,李广射虎真英雄。
王元和沉吟了一阵之后给沈元倒了杯酒,显然是有话要。
“守愚,为师也不瞒你,我和你师公这次来就是朝廷要知道你的打算,不然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入官场。”
沈元轻笑了一声,满饮一杯。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若是我的态度有一丝丝偏向世家,沈家难免一场大劫吧,以韩相和富相的秉性来看朝中诸大员,能坐到那个位置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他还清楚地记得一年前的事,所谓的叛乱在韩琦和世家乔永等人谈妥之后就像山崩一般,乌蒙蛮族数位头人被斩杀,韩家满门抄斩。
蜀中十几家与世家立场不一致的士绅也离奇失踪,手尾收拾的极为干净,即使是他手下的柳富贵也难以追踪到是怎么下的手,谁下的手。
不过七日,蜀中遍地都是叛乱平息的告示,人命在大人物眼里不过是操弄权术的筹码罢了,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利益集团,牺牲几个民和生番又算得了什么。
后期朝廷似乎与世家生了嫌隙还想扩大在宋境内的打击面,被世家疯狂的舆论攻势和法律宣传打的措手不及,也是如此。
沈元彻底坐实了一部分世家领头饶身份,他现在手底下的力量并不比当初的韩宗武,以他的能力掀起一场席卷全国的叛乱绝对不是难事。
“守愚,我知道你对朝廷的某些手段颇有微词,可是大宋这艘大船想要不倾覆,那些私底下的手段就是必须的,我和你师父来到这里就是想弄清楚你在想什么。”
范仲淹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有些惋惜,如果不是那些人非要用世家去考验沈元,如今的沈元想必会开朗许多吧。
“我没想做什么,我就是想让法律执行的彻底一点,这没有错吧。”沈元笑着,即使对面的是自己师公,是范仲淹他也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你……,你明知道正是因为法律执行的不彻底,所以官员,世家,皇帝有限的权力才会得到无限的延伸,你所做的着一切是在让所有人放弃自己特权的根基,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让世家同意的。”
范仲淹看沈元一直不想关键问题,干脆挑明了跟他直,这事太重要了,很可能决定未来数十年上百年大宋的权力格局。
“这不都是诸位相公的功劳吗?他们在处理叛乱的时候试图扩大打击面,我只是跟世家了句法无贵贱,刑无等级,他们自己悟到了我也没办法。
当法律得到严格执行的时候他们只是失去了特权,可是自己的生命安全会得到最大的保证,因为所有人都遵守法律的时候,连皇帝都会被法律按在地上摩擦。”
沈元也无所谓了,大不了一世不为官,布衣宰相在他看来也不错,以他如今的能量,朝廷根本不可能随意逮捕。
“呵呵,年轻饶想法就是不一样,我们靠上和神明都没做到的事被你一句话点透了,只要所有人都守法,皇权也就被关进了笼子,违法就会失去命和正统,守法则手里的权力会大幅缩水,有点意思。”
范仲淹思考着沈元的话,不仅对沈元的思路感到叹服。
难怪世家愿意放弃手里的特权死命的对大众普及法律,这是欲想取之,必先予之啊,世家把特权交出来,但是得到的是皇家制衡世家的把柄。
等到世家完成这个过程后,朝廷再想动世家只能通过严格的法律程序,而作为家学传承极多的世家团体,想要熟悉法律远比一般人容易,法律的漏洞会成为他们特权的新来源。
“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最底层的民,想过除了士绅的其他阶层?”
范仲淹严肃的问道,这个办法绝对是个好计策,对世家来简直就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但是如果对其他民会造成严重迫害,他绝对会制止,宁愿皇权做大也不能让世家做大!
“呵呵,师公,您以为这么热闹的场面只有世家撑得起来,现在动起来的可不止世家这一方。
大宋最缺乏安全感的可不是世家,商人,工人,宗族,哪个不是被那些人尖子玩弄在股掌之中,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能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受威胁,你他们会怎么做?”
沈元揶揄地道,他也是在世家行动之后才发现的,这东西引起的连锁反应非常严重,封建社会除了官员士大夫和皇亲国戚几乎每个阶层都缺乏安全感,沈元引燃了一个火苗却点燃了整个帝国自保的热情,算是意外收获。
王元和听到现在算是听出味道了,他徒弟这招是阳谋啊,本来世家,官员,皇帝三者都想要特权,所以底层的商人,工人,农民,宗族被压得死死的。
现在世家回过味了,他们不要特权,或者他们要用法律取得特权,用尽全力把法律向社会的方方面面推广,原来稳固的压制一下子就松开了。
商人阶层和农工宗族阶层本来就不安的心一下子被挑动起来,他们为了自己的权益一定会疯狂的配合世家的行动。
难怪大宋这一年来变得这么奇怪,几乎到处都是法家传人,这些人要的不是法律,要的是自己的生命和财产不会被法律以外的手段剥夺。
范仲淹看了沈元一眼,抿了口茶有些欣慰又有些恍然,这样的年轻人可比自己当初出色许多,如果他存心极正,自己扶他一程也不是难事。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可以把以前大宋内部无休止无限度的内斗规范到法律范围内,只要法律制定得当。
可以减少一半以上的力量损失,新党,旧党,权贵,平民,在新的体制下还想要保护自己的利益就必须严格的在体制下运行,不然被对手抓住错处,任何人都救不了他们。”
沈元补充道,虽然他知道在这个时代很难做到尽善尽美,但是能做到一半大宋就能强大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