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杜大爷的位置坐下，杨非嘴角稍稍勾起一个斜斜的弧度，斜斜的有点邪邪的韵味，然后这抹弧度一刹那间便收敛，继而望向张大爷，问道：“要不，来两局？”

下棋的人都知道，这手痒起来，一时半会绝对消停不了。

“来就来，我还怕你不成。”一听到下棋张大爷顿时来了兴致，不过嘴还硬着呢，刚才被杨非不够君子的行为影响了心情，现在正憋着口气想要连本带利赢回来。

“我先走。”张大爷用像是问句又像是肯定句的语气说道，不等回应，已经不动声色地走子。

杨非也无所谓，跟着走子，棋局是个简单的“起炮走马”局，前几步夸夸落子，张大爷如杨非所想，是个颇为急躁的心思，步步都要气杀心，有换子的机会就绝不妥协，从不怕玉石俱焚，简单而言就两个字：莽夫。

杨非想起小时候跟着老爹学象棋的日子，不管他输了赢了，走错了一步或者好几步，老爹从不生气，一步一步把该教的全教给他，慢慢纠错。可要是自己落子越来越快，神情越来越急，老爹就生气了，会很严厉地批评他，按照老爹的说法：莽夫永远不可为帅！

现在想想，还挺怀念的。

张大爷神情逐渐变化，每一次落子越来越慢，思索时间越来越长，杨非的棋风透着股四平稳的味道，他的很多攻势被轻而易举化解，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小绝招，也不起作用了。

杨非看似退让，却始终没让张大爷得着便宜。

棋局在三十步之后，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大爷的攻击从未奏效，气势已经衰弱，正好是反攻的好机会，而且杨非绵里藏针的布局也初步成型，开始不动神色地侵蚀张大爷的势力，落子伶俐轻快，看似简单，实则诡谲难测。

第一盘下了足足二十分钟，张大爷被嘻戏零落只剩最后光秃秃的一颗帅，而杨非车马炮还有一副，卒子已兵临城下，输的悲惨至极，连裤衩都输没了，让张大爷看杨非的眼神有点戚戚然。

第二局还是张大爷先开局，一反常态使了招“仙人指路”，即先进三七位小卒杨非棋路，然后炮二平三卒底炮，平地一声雷，杨非跟着架起卒底炮，突然一改第一盘的保守风格，开始对轰，两个三七位的卒子脸贴着脸，谁都不敢先动，转战别处，棋盘上玩起了步步见血的缠斗，最终，杨非一招双马踏营，兵不血刃拿下胜利。

这一局，真正让张大爷见识了马在收局阶段无与伦比的影响力，赢得酣畅淋漓，仅仅十分钟便胜负已分。

不服气的张大爷立刻嚷嚷着继续，第三盘如期而至，可是张大爷有了个新条件：让一子，也就是车马炮去掉一个。

“哎……”原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厚到城墙一般的杨非，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摘掉了副炮。

收拾残局重新摆子，这一次，时间就要久多了，毕竟少了一枚重要棋子，两人斗了个酣畅淋漓难解难分，最终，还是杨非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张大爷脸上再无血色。

杨非解释道：“还好少的只是一个炮，要少的是个马，就不太好赢了。”

象棋中有很多和棋，因为战局厮杀向来都是杀敌一千自损百的，最后残局剩不下几个子，那时候就见劣势方的将或帅在田子盘里疯狂上蹿下跳，左摇右摆，尽管是优势可就是赢不下来，简称“和稀泥”。

脸皮不错的张大爷这种事情应该没少干。

而杨非收局之后的这句话有点冷嘲热讽的嫌疑，没办法，他想让张大爷牢牢记住。

“继续？”杨非问道。

张大爷生闷气了，摇摇头：“不下了，这还工作时间呢，你以为跟你一样那么闲？”

人家都让个炮了还赢不了，就没必要自取其辱了。

难道还要指定人家让一个马？

“对了，今天的事不准宣扬出去啊！”张大爷补充道。

杨非在心里稍稍吐槽了下张大爷口中的“工作时间”，至于多嘴到处宣扬，他又不是秦小天，没那种闲情雅致。

“那行，张大爷，下次我有时间还来找你下棋啊，放心，下次我还让你一字，准你悔三步。”杨非半开玩笑道。

张大爷脸色当时就黑了，杨非则是神色快活地离开，走了两步还没到宿舍，就立刻找了个厕所，急匆匆地打开系统查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换了个方式赚取传播值。

“不对啊！”杨非突然反应过来，刚才他跟张大爷对弈的时候，好像没有系统提示音的消息，不对啊，在他的预想中，棋道这一类更具有文化价值的东西，应该会获得不菲的传播值才对啊！

哎，也有可能是刚才全神贯注对弈，提示音他没有听到吧，毕竟他把提示音开到了最小，说不定就有漏接的可能性，杨非这般想到。

没有迟疑，打开系统一看，传播值并没有较大幅度的增长，也不知道张大爷具体有多少的贡献，提示总是一闪而过的，并没有存根。

不过这难不倒杨非，他刚才无意翻看保安厅记录的时候，知道张大爷的名字叫张树生，他把张树生这个名字输入到名录里，张大爷立马就跳出来了。

在首页生成个人，点击查看，杨非傻眼了，张大爷的贡献寥寥无几。

“+6，+7，12，+20……+5”

最后一个5，应该就是刚才的贡献，而开始的那些，或许是张大爷上论坛逛了逛，也或许是他听别人的闲言碎语，知道有杨非这个人，才贡献的。

“怎么可能才加五十？”

杨非呢喃道，从头到尾他都是很认真地在和张大爷对弈啊！

难道说棋道传播就这样？不可能啊！

杨非在厕所深刻反省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就对弈而言，不仅要打败他，而且还要告诉他一些道理根据，他从中学习，才算是传播吗？

就像孩子犯了错，家长只是打了他一顿，却没有告诉他基本的道理，还有这件事错在哪里，这样肯定不能算一次成功的教育啊！

他虽然打败了张大爷，但张大爷的棋艺并没有因此变得高超，仍旧是个臭棋篓子，这样，就不能算是一次成功的传播……

嗯嘛……

杨非感觉心态有点崩了，感情刚才的一切都白费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