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黑，众人抬头时，只能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裙摆下垂，在夜风中微微摆动，但莫名地，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斯冀将剑收入鞘中，抬头：“请姑娘施以援手，必有重谢。”

“好说，退后些。”

众人依言后退，只见一阵绿色的烟雾朝着狼群飘去，过了一会儿，狼群竟慢慢退去。

“诶，神了”

“这是什么烟，这么厉害？”

“……”

众军士皆是满目震惊，唯斯冀紧紧盯着树上的身影。

“好了，回吧，林子里多猛兽，以后夜里还是别来了。”

“好”斯冀答。

宗珏又在树上发了一会儿呆，见天有了些亮光，便又往上窜了窜，轻轻坐在了树顶一根横着的枝桠上，树叶没有一丝晃动，可见轻功之高。

“日出诶……终于可以见到了。”

“山顶的日出更美些。”

宗珏瞧了一眼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斯冀，“将军好闲。”说着，往后一躺，便靠在了细软的枝丫上。

之后再无声响，直到眼睛再无法直视太阳时，宗珏起身，“日出在哪儿看都一样，没什么所谓。”

“那不妨就留在这儿看吧。”

“恩？”

“看看这个”

宗珏接过斯冀递过来的两封信，信是赵岐写的，一封给斯冀，一封给宗珏。

“那日赵岐听到你的名字，便觉得有些耳熟，回去之后便去他母亲那里问了，得知你曾拜他父亲为师。”

宗珏看完信，平静地开口：“那又如何，也不过是五六岁时的事情了。”

“我虽未见过赵大夫，但我曾听家中老人说过，当年，通州赵関年的名声响彻历国大地，内外科皆是一把好手，尤擅外科，全国的大夫无出其右，但赵岐说他只继承了父亲的内科，想来赵大夫是将外科的本事教于你了。”

宗珏笑了笑：“师傅说他儿子有耐心，坐得住，适合学内科，而我……需要一技傍身，所以教了我外科，跌打损伤，或是剑伤刀伤之类的，日后也可自保。”

“如今以你的能力，自保有余，既然也无甚牵挂，不妨留下，做个军医如何？”

宗珏挑了挑眉，“凭什么？凭这个名义上师兄的两封信？”

“不，凭你的医者仁心。赵大夫当年扬名天下，绝不仅仅是医术高超，还有他的仁心仁德，近几年边境动荡，随时可能打仗，这里，很需要你。”

“……”宗珏总觉得这人目的不纯，但又觉得他说得不错，虽然只跟了师傅一年时间，但她最先学会的，不是治伤的手法，是“仁爱”二字。

“要我留下也可，有条件。”

“说”

“第一，日后我会以男装示人，面上也会稍作修饰，你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我的身份；第二，月钱百两，不得拖欠；第三……”

还未说完，手上被放了几张银票：“这是你三年的工钱，买你三年时间，三年内，我定会平了边境，息了战火。”

宗珏：“……”后面的条件不好意思说了怎么办……

收好银票，宗珏继续：“第三，我要单独的营帐，好了，就这样。”

“好，回吧。”

这厢宗珏刚收了卖身钱，千里之外的言兮则是苦兮兮地被徐嬷嬷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起来。

“啊……徐嬷嬷我刚睡下……”

徐嬷嬷捂嘴笑了笑：“老奴知道的，但是夫人吩咐了，要带少夫人去巡店，可不好晚了。”

言兮挣扎的手一顿，生无可恋地任由徐嬷嬷把自己从床上刨出来，心里接着给赵岐扎小人，昨晚这厮为了报复她，给她讲了一晚上的故事，从他认出宗珏开始，如何确认宗珏的身份，如何给斯冀写了信，等等等等，讲到公鸡报晓，然后赵岐居然！溜了！自己溜到石头屋里去睡回笼觉了！

竹樾嘴角微微勾起，觉得她的主子这样甚好，不用拘束，不用顾忌，真正像两口子过日子。

言兮从镜子里看到竹樾站在身后笑，气不打一处来，“阿樾，你这个大坏蛋，不救我，还笑我！哼！”

竹樾赶紧把早饭端了上来，“这是石头熬的排骨粥，主子喝喝看。”

等喝完粥，徐嬷嬷也给言兮梳妆完毕，就要往季倾城院子里去。

刚出屋，言兮的脚换了方向道：“嬷嬷稍等片刻”，便往石头屋子的方向去，拿起院子角落放着着打更的物什，站在门口，敲了一下。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又敲了一下。

“夜路走多了，总要碰见鬼”

“咚”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言兮赶紧把东西一扔，溜了。

睡眼惺忪的赵岐瞧着地上散落的物什，听着言兮“嬷嬷我们走吧”的大嗓门，无奈地摇摇头，他怎么也跟言兮学得这么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