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上元灯节(1 / 1)喵爷十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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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镜子里穿了男装的自己,任由慧娘给我带上璞头,今日是上元灯节,慧娘早早为我准备了外出的衣物。

我本以为又和往常一样是喜庆颜色的女装,不料她却为我换上了撒金边的圆领红色袄袍,就连绿绮也在她的安排下着了男装。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问慧娘:“为何今日慧娘要让我穿男装。”

话音未落,红宇递来昆仑奴的面具边笑嘻嘻的说:“小娘子面容俊秀,穿了男装看起来越发的俊美,就像旧日书里说的美男子卫玠。”

慧娘接过昆仑奴的面具替我带上:“小娘子方回长安,不熟悉这偌大的长安城,今日和四郎前去赏灯,着了男装也是安全便宜。”

慧娘又对绿绮和红宇嘱咐道:“你们今日陪小娘子出去,切莫贪玩贪嘴,定是要时刻跟紧小娘子。”

我将昆仑奴的面具带在额前笑着对慧娘说:“红宇稳重,绿绮乖巧,慧娘切莫担心。”

此时,哥哥走了进来唤我:“妹妹,快些,再不走便错过了赏灯的佳期。”

我应了一声,忙带着红宇和绿绮随他出去。

上元灯节,香车宝马,银烛吐蕊,长安今日不设宵禁,城中百姓可通宵玩乐,街头人头攒动,我带着昆仑奴的面具,一不小心就和哥哥走散。

走了几步后,绿绮和红宇也不见了身影,我顺着人流努力去寻找看起来像他们的人,可是人海茫茫我渐渐便觉得有些乏累。

这时,我带着的昆仑奴面具却被人摘下,我听见有人唤我:“小妹。”

我抬起头逆着光,发现却不是哥哥。揭我面具唤我妹妹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穿了件赤色的袍子,唇红齿白,面若桃花,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今日红宇说的卫玠,相比较而言,他才称得上因俊美被人围观的卫玠。

少年知道认错了人忙将面具递还给我:“在下慕容玖,是慕容罗睺家的长子,错将小娘子认为舍妹,唐突冒犯了。不知小娘子为何一人在此。”

我接过面具行了礼:“奴家是长孙晟的小女儿,和兄长外出赏灯,不料却与兄长走散。”

慕容玖身边小厮笑着说;“却是长孙家的小娘子,长孙将军和我家是极好的交情,小娘子不仅穿的和我家小娘子一样,就连相貌也有几分相似。”

慕容家素以貌美著称,昔年更有苻坚为慕容家姐弟倾倒埋下祸根的风流韵事,我下意识以为这位小厮不过是为了他家郎君认错人打圆场罢了。

我带上面具想要离开却听慕容玖说道;“今日上元灯节,人事繁杂,小娘子孤身一人恐有不便,慕容玖愿效犬马之劳,送小娘子回家。”

我正欲推脱,却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女声:“哥哥。”

我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和我穿着一样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手里拿着昆仑奴的面具朝慕容玖跑过来,看起来只有四岁左右,只是她骨架修长,身量竟与我相似,她跑到慕容玖身边,胖乎乎的小手抹去腮上晶莹的泪珠。

慕容玖摸了摸女娃娃的头:“萱儿乖,万怕,是哥哥不好,哥哥给萱儿买果子吃可好。”

慕容萱奶声奶气的说;“萱儿不要果子,萱儿要一匹小马驹。”说着指了指灯火繁华处:“哥哥,是世民哥哥陪我找到你的。”

我随着慕容萱的手指望去,却见一个玉树少年立在灯火处,周身被世俗的烟火所笼罩,可是却又不沾染分毫,看起来是个清冷的谪仙。

如果说慕容玖是色彩丰满艳丽的桃花,那么他就是远离世俗清冷孤傲的兰花。

他朝我走过来,披着的白狐斗篷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动,他走到我们面前,嘴角勾起笑容,这一笑让他带了丝暖意:“在下李世民,是唐公李渊家的二郎,巧遇慕容小娘子,知道她与兄长走丢便领着他寻找大郎,还好未走几步便遇上了大郎。”

慕容玖忙口称道谢,李世民却偏头望着我,他的眸子很黑就像水银里汪着的黑色宝石,望着我的眸子从本身眼底里的淡漠疏离慢慢转变成惊喜直到炙热。

我突然想起旧年在慈恩寺里听了尘讲的兰陵王的故事,若是兰陵王还在世便应该是这样的。

一晃神却被他摘下了面具,我望着他手里的面具,想到这位却是故人。

慕容萱看见我面具后的脸惊呼道:“这位姐姐和我长得却是如此相似。”

我被慕容萱的声音迁回现实,却听李世民说:“想必你便是长孙观音婢,我与辅机约了今日共同赏灯,不料他与你走丢了,他与我说了你今日的装扮,我便出来寻你。”

李世民对身边的小厮说:“锄药,快去找辅机,告诉他我和小娘子在满月坊等他。”

李世民蹲下身子将白狐斗篷裹在我的身上,他很高,斗篷披在我身上委地。

我怕将白狐斗篷弄脏想要脱下却听他温柔却强硬的声音:“起风了,莫要冻着。”说着立起身牵了我的手朝慕容兄妹道别。

慕容萱奶声奶气的问:“世民哥哥,我可以去找你玩么。”

世民拉着我的手对慕容萱说:“当然可以,我和你长孙姐姐恭候你。”

他的手心有很多老茧,不似从前柔软,但是却带给我莫名的踏实。

我看着长安满目的花灯,看着世间最繁华的瞬间,我突然忆起,我不是长孙观音婢,不是长孙晟的小女儿,而是突厥的公主,我的阿耶叫做阿史那弥射,而我叫做阿史那兰。

那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只是我快不记得了。

世民察觉到我的异样,握紧了我的手:“我学会了弯弓,学会了骑马,也学会了使刀,以后,我可以保护你了。卿卿。”

他还如以往一样,不会唤我的名讳只是唤我卿卿,他说这是我的爱称,只有他可以这样唤我,亦只有我可以是他的卿卿。

我抬起头望着他笑着说:“我也学会了弯弓,也学会了骑马,也学会了使刀,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但是我却只能在长孙府,做一个看书弹琴,做女红的小娘子。”

言语间,到了满月坊,满月坊是长安出名的酒家,世民熟门熟路的带我上了楼选了临街的位置,点好了吃食对我说:“从这可以看到长安的整个西市,我想你今日与辅机走散了不曾仔细赏灯,如今可以好好赏灯了。”

我转头看向窗外,果然,西市的灯火尽收眼底,却突然被一个人抱住,却是绿绮,绿绮抹着眼泪哭到:“小娘子,我不应该嘴馋,我不应该和红宇去买火晶柿子。”

我笑着抹去她的泪珠;“快别哭了,还不快向李家二郎行礼。”绿绮抹去眼泪朝世民行了礼。

我打趣道:“你的火晶柿子呢,快拿来,我走了这会子路现在倒是饿了。”

绿绮忙回头从哥哥手里拿了柿子,插上麦秸递给我,我吸了一口柿子看着绿绮露出笑容。

哥哥坐了下来,略带歉意:“今日是哥哥的过错,还请小妹见谅。”

我抿嘴一笑:“绿绮还有火晶柿子呢,哥哥却空着双手,我方才上楼的时候,看见一盏兔子灯却是极好看的,不知哥哥能否替妹妹跑一趟。”

哥哥听我这样说忙出去买了盏兔子灯回来给我,我们又吃喝说笑了一会便各自散去了。

我回到府中只字未提走丢的事情,红宇和绿绮伺候我换了寝衣后我便让她们回屋休息,慧娘便留下了守夜,我拿了书坐在窗边。

慧娘柔声劝道:“小娘子,夜深了,早点休息。”我翻了一页书冷冷的说了句:“跪下。”慧娘自幼在我身边,我待她如母,从未对她如此。

她一愣却还是跪下,我翻了几页书,看她低头跪在那里泣不成声:“小娘子,奴家知道错了,可是红宇是我的女儿,我不能不听少弥的话。”

我将书丢在案上,手托腮看着她:“长孙观音婢是你自小奶大的孩子,我一直以为你是迫于无奈才听从少弥之言,如今看来你却是他放在长孙家的一枚棋子。”

慧娘抹了抹泪抬起头直视我:“小娘子,当年是你亲手将长孙观音婢推下山崖,我不过是顾及红宇听从他们的安排。人本自私,又何须另论,更何况慧娘为人母,对稚子更有舔犊之情。”

我一时语塞却听见少弥的声音:“阿史那兰,你又何必怪责他人,当年我将你救下,你本可回到突厥做你的公主,是你自己决意复仇归入我门下,如今,却将过错放在慧娘身上。”

我见少弥从房间暗处走出,不知何时他进了房间,长孙府戒备森严,他却来去自如。

少弥长得短小精悍,看不出年纪,薄唇,招风耳,一双眼睛里透着大气与沉稳,书生打扮,穿了件白底绣仙鹤的袍子,腰间系着一只墨玉的酒壶,身上淡淡飘着蒲州酒的味道。

他坐在我旁边拿起我刚丢下的书:“《左传》,看到哪一篇了。”

我答:“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边偷眼看他。

他翻了翻书说道:“过几日,你便与慕容兄妹,还有长孙无忌一同前往唐公家上学,唐公家有位老孝廉是极知书的人,你可与他讨教一番,你这个年纪看左传早了些。”

少弥放下书,拿了哥哥买的兔子灯把玩:“当年刺杀你与你阿娘之人便是慕容罗睺,其中原委你暂不用知,也不可显露杀心,一切听从安排。”

他像是在说一件极其轻巧寻常的事情,而我心口却猛烈的疼起来,脑袋发涨,太阳穴似有千万只蚂蚁再爬。

他起了身,轻描淡写的留下一句话,仿佛我不是他自小教授武艺的徒儿:“你还是稚子,心性未定,一切听从慧娘的安排。”便打开门,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我呆坐在那里,泪水肆虐,慧娘缓缓说道:“小娘子,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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