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李府(1 / 1)喵爷十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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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过了正月十五,但是还未出正月,天气却依旧寒冷,我在屋里窝的难受便拉了绿绮和红宇在院子里玩蹴鞠。

刚踢了几下活动了筋骨,母亲身边的王嬷嬷匆匆过来;“小娘子,唐公家的娘子和小娘子前来拜访,娘子让你梳洗后快些过去。”

唐公的娘子和小娘子,那便是民哥哥的阿娘窦氏和姐姐李秀宁。我忙进了屋洗掉额头上汗水,换了颜色喜庆的衣服往母亲处去。

还未到便远远听见嘉懿大嫂的说笑声,我理了理衣着进了屋,却见母亲身边坐着一个着了铁锈红的袄衣的妇人,不怒自威,想必便是窦氏。

我忙行了礼:“孩儿给李娘子请安,给母亲请安。”

话未说完便被李娘子拉起,她握着我的手仔细端详:“却是个顶标致的孩子,像极了妹妹。”

我正欲搭话却听嘉懿大嫂笑着说;“小妹,你该唤李娘子为婆母。”

我红了脸低下了头,却听大嫂拉过一位穿了红衣的女孩:“这是长姐,我说这小妹和秀宁妹妹站在一起,别的不说,却顶顶像是姐妹,都这般的标致可人。”

我偷眼看去,却见李秀宁挽了一个松松的反鬟髻,只简单的带了一支金凤衔红宝石璎珞的发叉,红宝石软软的浮在他的额前,却不娇气,她的五官大而英挺,看起来很英气,剑眉入鬓,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李娘子笑着说:“按理该叫我婆母,只是你与我家二郎虽有婚约尚未婚配,小孩子家脸皮薄,叫我姨母也是可以的,待到日后婚配改口也不迟。”

我听她这样讲便口称姨母。

她对我母亲说:“日前听说妹妹想要为观音婢请师父,恰巧家里请了个老孝廉一直教导秀宁,是个顶好的先生,我想着秀宁一人也是无聊,不如和秀宁搭伴,带着慕容家的小娘子,三个人也是热热闹闹的,中间隔着屏风,和我家几位小子还有辅机一块,也算是便宜。”

母亲听闻忙笑着说;“辅机日常回来常夸张孝廉,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极和善的人,观音婢若是有机会能听张孝廉教诲也是他的福气。”

大嫂端了新的吃食上来:“李娘子,这是府里厨子新作的果子,虽比不上李府的吃食,倒也是新巧。”

大嫂又对我说:“我又准备了几样你们小女孩喜欢的吃食,你带着你秀宁姐姐快去吃。”

我听她这样讲,忙行了礼和秀宁姐姐去内里,大嫂准备的不过是几样甜腻软和的吃食。

我不爱吃甜的,拿了碗红豆沙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红豆沙里放了十足的糖,甜腻的让人嗓子发紧,若是将糖换成牛乳还好些。

“卿卿。”我听秀宁姐姐这样唤我不由一惊,却见她笑眯眯地说:“我家二小子时常在家提起你,如今一看却是个娇滴滴的小娃娃。”

我红了脸却听她说;“若是不喜欢这些吃食便不用吃,这般甜腻难以入口,我见过二小子给你准备的果子,多是清淡爽口的,想必你是不喜欢食甜。”

见我沉默不语,他又说道:“不如我和阿娘说,让二小子早日娶你过门,等你去了李府,我便带你去玩,带你去骑马,带你去放纸鸢,累了便一起休息,羡慕死二小子。”

我放下勺子看着秀宁姐姐:“姐姐欢喜我?”

秀宁姐姐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二小子欢喜你,我们自然就欢喜你。”

我突然想起幼年时的民哥哥,带我放纸鸢,摸鸟蛋,不由得笑起来,问秀宁姐姐;“姐姐,你和我讲讲府里的事可好?”

秀宁姐姐拨弄着手上带着的赤金红宝石手镯:“府里除了我和二小子,还有大哥建成,三弟玄霸,四弟元吉,三弟自幼体弱故不会与我们一同上学,近几年阿娘身体不好,阿耶又纳了万小娘,万小娘生了五弟,五弟年岁与你相近,也会与我们一同上学。”

秀宁姐姐眨巴着眼睛,略微思考说道:“其余的便罢了,只是元吉自小不是阿娘养大,由乳母带大,脾气古怪,是个夜叉,家里兄弟姐妹多不与他玩耍,若是遇见了不过是顺着他不与他多言,只不过,他却是极听从大哥的。”

刚说完却见二嫂进来:“秀宁小娘子,小娘子,李娘子要回去了,还请秀宁小娘子理了妆容一同回去。”

秀宁姐姐握了我的手:“卿卿,我下次再来与你玩耍,今日便回去了。”

我送她出去;“秀宁姐姐,慢走。”

天刚蒙蒙亮我便起身梳洗,红宇拿了件银红色的袄袍出来,领口袖口都出了极好的狐狸毛,油光水滑:“小娘子,今日第一日上学,可要穿的靓丽些。”

我摸了摸袄袍;“寻常衣物即可,这件衣服是大嫂准备的过节时的新衣。”

绿绮会意拿了件浅粉色的衣物给我换上,既不张扬也不失礼数。

慧娘笑着说:“上学还是简单大方的好。小娘子貌美,穿什么都靓丽。”

换好了衣物,我便和哥哥乘车去了李府,刚下了马车便见秀宁姐姐和民哥哥守在门口。

我正准备行礼却听见慕容萱的声音:“世民哥哥,长孙姐姐。”

粉嫩嫩的小娃娃难得今日穿了女装,像极了年画里的娃娃,身边的慕容玖穿了件银红的袄衣。

慕容玖喜爱颜色艳丽的衣物,但是穿在身上却不脂粉气,倒是慕容萱却不爱红妆爱武装,十日有九日穿了男装。

我忙向他们介绍了秀宁姐姐,彼此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便进去,书斋设在外府和内宅的中间,窗外种了几株芭蕉,是个极清净的地方。

我随秀宁姐姐见过李建成和李元吉,李建成年长,看起来极其稳重,与世民有几分相似,手里拿了块昆仑玉的手拿玉,玉上雕琢着一只猴子,踩着钱袋抱着白菜,是极通俗也是极好的意头。

李元吉却是与李家人的英俊不符,貌甚寝。

慕容萱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我听主母说,李家四哥哥长得极丑,刚生下来的时候,李家娘子都不愿意抚养,幸而被乳母抱走,等唐公回来方才入了族谱,按照四郎的身份抚养。”

李元吉似乎听见慕容萱说的话,朝慕容萱故意咧了嘴吓唬他,慕容萱被吓得忙朝我身后躲。

此时,张孝廉进来,大家便各自按照位子坐好。张孝廉教课认真,闲暇时也极愿意与我们闲谈。

那日聊到《木兰诗》却惹得大家纷纷议论。

慕容萱奶声奶气却带着憧憬:“学生觉得就应该似木兰那边,上阵杀敌,不让男子,建功立业。”

李元吉瓮声瓮气的说:“小娃娃还想学木兰,你知道暮宿黄河边是什么滋味么,你知道什么叫做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吗?奶娃娃学了几日功课,骑了几日小马驹便想着学木兰,我看你还是乖乖在家学习女红,将来配个好夫婿。”

秀宁姐姐倒是不服;“三胡,你这话确是不对,木兰是孝女,为了阿耶和兄弟奋勇杀敌,其次才是为国效忠,你看她归家着旧时裳便可看出,他替父从军却是无奈之举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但是因为无长子无长兄,她弱女子挑起重担,实在可敬可佩,萱妹妹想要效仿木兰,也是替家,替国而想。”

民哥哥替秀宁姐姐补充道:“木兰从军是因为孝,从军后战功赫赫是为忠,木兰从军不是为了功名而是家国情怀,学生认为,无论是否效仿木兰,都应怀有救世济民之心,再者说,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既然分不清男女,又何必规定女儿一定要在家相夫教子?”

我听民哥哥这样说,不由得抬起头隔着屏风看着他,他坐在那里,侃侃而谈,仿佛面前是万里山河。

我托着腮望着他,安能辨我是雄雌,既然无法分辨,又何必争论男子如何,女子如何,女娲造人,用的都是同样的泥土。

课后,慕容萱气呼呼的灌下一杯茶水,我看着她笑道:“小心点,万要呛着,一直这样莽莽撞撞的,哪里还有小娘子的样子。”

她扔下水杯缓了口气,拉着我的手说:“哥哥也常说我莽撞,不如姐姐端正,可是我学不来姐姐这样,时常被主母训斥,好在哥哥和阿耶护着我。”

慕容萱说着边倚在我身上:“姐姐,昨日阿耶和我说,我阿娘身体好了些,可以见我了,我从未见过我阿娘,只听我阿耶说,我阿娘是极温柔极好的人,可是我有点害怕,怕阿娘不喜欢我,姐姐可否陪我前去。”

慕容萱像只小猫一样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第二日正好不用上学,我便去了慕容府,慕容萱早早便等着我,她穿了极素净的女装,袖口衣角绣满了萱草,我随她见过慕容家的主母便被领着去了别苑。

别苑与慕容府只隔了一面墙,中间有门可通人,虽说是别苑不过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梅花,听随从的嬷嬷说是白梅,只不过现在不是梅花开得季节,满眼的翠绿。

慕容萱的阿娘住在梅林中的几间房子里,屋子看起来与慕容府的没有区别,只是门前写了雪苑二字,让人意识到这里是别苑。

慕容萱紧张的握紧我的手,我复又握紧她的手,她的手心满是汗水,我牵着她进了屋。

房间并无隔断,看起来开阔大气,屋中坐着一位美妇,抱着一盆兰花念念有词,我和慕容萱行了礼后,往前近了一步坐在那位美妇身边。

这一坐不要紧,我看清了妇人的面容,那妇人面容姣好,一双杏仁美目,翘鼻樱唇,皮肤白皙宛若白玉,说话间一对酒窝若隐若现,这妇人不是别人,是我的阿娘藏雪。

我脑子一轰,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是颤抖着双手牵住娘子的衣角。

那妇人感受到我的牵扯,转头看向我,一下子丢掉手中的兰花抱住我:“我的女儿。”

慕容萱一下子愣住不知发生了什么,手也不自主的拉住阿娘的衣角:“阿娘。”

阿娘听见慕容萱的声音,松开抱住我的手,转身看向慕容萱。

身边的嬷嬷对阿娘说:“小娘,这位小娘子是长孙家的小娘子,与我家萱儿关系极好,两人面容也有几分相似,小娘认错也是正常。”

不料阿娘听见嬷嬷这样说却发起狂来,一下打翻了桌上的兰花,花盆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一下子酸起来,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阿娘念叨着:“她不是我的女儿,不是。”说着开始疯狂的砸起东西,整个人慢慢癫狂起来。

我企图拉住阿娘却被她重重的甩出去,手不小心压在破碎的花盆上,鲜血直流。

我不顾手上的伤企图再次拉住阿娘,这时一个男人冲了进来,将我重重的推开,我的双手再次被花盆的碎片割伤。

我看向那个男人,他便是慕容罗睺了,匆匆而来还未换官服,他紧紧抱住阿娘边对嬷嬷说:“快去取安神的汤药来。”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忘记了伤痛,这时听见慕容萱的声音;“姐姐,你的手满是血。”

我看向慕容萱,看见她满是泪水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心,我抱住她安慰道:“姐姐没有事,萱儿莫怕。”

小小的人儿在我怀里颤抖,她,竟是我异父同母的妹妹。

身边的人常笑我和她面容相似,酒窝更是一人一个,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只是一动一静,看起来神态上有些差异,可是不曾想,我俩却真的是姐妹。

嬷嬷很快端了药来,阿娘服下药很快就昏睡过去,慕容罗睺吩咐人带我们出去,自己则守在阿娘身边。

我的手还在不停的流血,慕容娘子忙唤了医者过来,碎片扎在我的手掌,医者慢慢将它们挑出,我的泪水流个不停。

慕容玖闻讯而来拿了帕子替我擦泪:“卿卿,莫怕。”

我抬起头看着他羞红的脸,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永岩哥哥唤我观音婢即可。”

他停下手中的帕子:“我只是听世民唤你卿卿,以为是你的小字,为了安抚你才唤你卿卿。”

慕容萱突然叫起来;“世民哥哥。”

我抬眸望去看见民哥哥逆着光走进来,步履匆匆,满头的汗水,像极了刚刚的慕容罗睺。

民哥哥走到我身边向慕容娘子和慕容玖行了礼后便一言不发,我的手血肉模糊,他伸出手捂住我的眼睛:“卿卿,万怕,我在。”

我的头被他埋在怀里,很温暖,被他盖住的眼睛止不住流泪。

医者为我包扎完,又让我喝下安神的汤药,汤药苦涩,可却是阿娘日常服用的,我喝了安神的汤药意识慢慢有些迷糊。

慕容萱捧着我的手问我:“姐姐,你的手还疼吗。”我摇摇头,她咬了了唇又问我:“姐姐,阿娘是厌恶我么?”

我摇摇头忍住泪水:“阿娘怎么会厌恶萱儿,阿娘只是病了,等阿娘病好了,萱儿再去找阿娘可好?”

慕容萱还欲说话却听民哥哥说:“萱儿乖,你姐姐受了伤需要休息,等姐姐好了再陪萱儿玩耍。”说着行了礼:“慕容娘子,永岩兄,告辞。”

说话间唤了一个嬷嬷背我出去上了马车。

马车上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感觉自己睡在一个极温暖的怀抱里,马车摇摇晃晃,我慢慢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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