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 拔剑击柱长叹息(1 / 1)喵爷十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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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世民如此心情大好,让花房送了花过来插瓶,冬日里的花朵不过是些山茶、水仙和墨兰。

水仙不宜插瓶,只配了鹅卵石养在玻璃缸里,我拿了山茶和墨兰插瓶,绿绮伺候在左右:“王妃今日心情看起来大好。”

我细细修剪着花枝看着娇嫩的花朵:“七月刘黑闼作乱,王爷不得出征一直抑郁在府。燕良人自八月没了孩子也总是哭哭啼啼,虽没了往日的娇憨刁蛮,但终究杨娘子劝了半月有余才养了恽在身边。”

燕雨菲醒后知晓自己滑胎之事皆因王巧娘,心中恨不得将王巧娘挫骨扬灰,更不要提抚养恽。

杨吉儿苦口婆心劝了她半月,她权宜再三,想到自己以后不能生育才留了恽在身边。

我修剪好了花枝,端详着花:“十一月前方战事吃紧,王爷请求出征圣人却派了三胡去,府里的谋士武将都连带着吃闷,如今三胡战败怎么也得王爷出征了。”

我话音未落却听见锄药慌乱的声音和府里诸人的嘈杂声,我慌忙出了屋子只看见世民烂醉如泥的瘫倒在锄药的身上。

我忙上前扶了他,世民醉熏着双眼瞧见是我唤了句:“卿卿。”说着只倚在我的身上念叨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与世民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醉酒,他素日虽爱酒但不贪杯,往往点到即止。

我心中明白他怕是出征未遂苦闷饮酒,忙扶了他进了内室伺候了他脱衣上床又嘱咐绿绮去煮醒酒汤,世民方一睡下便吐了一地,翎羽忙带人收拾了地上的污秽。

我亲手拧了帕子替世民擦脸,他微眯着双眼紧紧搂住我:“卿卿,我只不过是想替阿耶解忧,替万民解难。我自十八起兵铁甲寒衣打下这锦绣江山。

“为何如今阿耶却不让我出征。我自小待长兄如父,虽然立下赫赫战功却依旧克己复礼。为何,为何。”世民碎碎叨叨的念了许久,不一会许是累了伏在我的肩上。

我正欲将他放下却听他大喊一声为何。此时正巧绿绮端了醒酒汤过来,是冬日新腌制的酸笋熬得鸡皮汤,世民素日爱喝。

我端了酸笋鸡皮汤在手劝道:“世民,喝点酸笋鸡皮汤醒醒酒。”

世民一手推开我手中端的酸笋鸡皮汤,大声吟诵道:“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丈夫生世能几时,安能叠燮垂羽翼。弃檄罢官去。”

“还家自休息。朝出与亲辞,暮还在亲侧。弄儿床前戏,看妇机中织。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世民竟赤脚拔剑在屋里四处边走边吟诵,更要往屋外走去。

我见此紧紧抱住了他夺了剑去:“王爷,万万不可如此啊。”我一边安抚他一边示意绿绮把剑拿走,绿绮手脚麻利见此忙把世民的剑拿走。

世民被我紧紧抱在怀里,慢慢停了手里的动作,步伐也柔和起来,他倚靠在我怀里慢慢滑落在地上,眼角微湿。

他带着哭腔喃喃道:“我自从晋阳起兵至今七年为大唐出生入死,在死人堆里爬进爬出多少次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却成了阿耶口中妄图颠覆乾坤的逆子。”

我紧紧抱住世民,听见他如此说不由得心中悲怆只得拿软话劝了他:“前方战事吃紧,圣人心忧战事一时训斥了二郎也是有的,二郎和圣人是父子,又何必因此坏了父子之情。”

我见世民缓和下来,忙让绿绮拧了帕子替他擦脸:“二郎喝醉了,卿卿扶二郎休息去。天大的事情,明儿早起只要依旧能见着太阳就不算事情。”

世民点点头,我忙和绿绮一起将他扶到床上休息,他方喝了许多酒又闹了一场,此刻缓和下来,一上床便睡了过去。

我见他熟睡便让绿绮出去细细问了锄药今日发生了何事。不一会绿绮回来正要说话我担心扰了世民清梦,拉了绿绮往外屋去了:“锄药说了什么?”

绿绮拿了妆奁细细替我整理了散乱的鬓角边说:“我细细问了锄药,锄药说王爷入宫面圣直言要出征讨伐刘黑闼,圣人却说已经拟旨派了太子亲征。”

“王爷一时气不过只说太子久居东宫从未在沙场历练。圣人恼怒说了句王爷仗着有些许战功竟然妄图颠倒乾坤,是个逆子。”绿绮小心翼翼的说道今日发生的事。

我摘了头上戴着的赤金猫眼发簪丢在妆奁里,又摘了鬓边簪的珍珠绢花在手,拿着指甲拨弄着珍珠。

细细分析前线战事:“刘黑闼本是樯橹之末,虽借了突厥的兵力但终究未成气候,只是仗着自己个勇猛一路杀得措手不及,快、狠、准是刘黑闼一贯的做法。”

李道玄年轻用兵不如刘黑闼老辣,三胡娇养惯了,又是个傲慢的人不敌刘黑闼也是意料之中。如今快到年下,圣人派了太子亲征想来是配足了兵力。

我想到这问绿绮:“此次谁人陪太子出征?”

绿绮拿梳子蘸了刨花水替我细细梳了头,见我这样问便说道:“听闻是刘弘基将军。”

她小心的将发饰一点点簪回我的头上:“刘弘基将军可是咱们天策上将府的,别的不说,刘弘基可是自晋阳起兵一直跟在咱们王爷身边的人。此番却派遣去了东宫。”

我将珍珠绢花簪在鬓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十年华正当盛年,娥眉淡扫成新月,面上薄薄抹了一层桃花胭脂,那是春日新鲜盛开的桃花拧出的鲜花汁子兑上珍珠粉末做成。

自从天策上将府建成后,府里的东西做的越发精良,我拿了胭脂轻轻抹在唇上:“那便是圣人的谋划了,有刘弘基坐镇,太子不过是挂帅得了个虚名。”

绿绮微微一笑,仿若冰上一缕阳光看似温暖实则寒凉:“圣人既然派了刘弘基将军出征,又何必让太子挂帅。”

绿绮一语道破真相:“圣人偏心,咱们王爷和太子一母同胞,都是他的儿子,怎么就这般为太子谋划。”

我合上妆奁慢慢走到方才插了一半的花面前,拿了银剪子坐在花前:“王爷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假,王爷是圣人的亲生儿子也不错,可是他们早就不是简单的李家父子、兄弟。”

圣人虽是阿耶也是君王,王爷是儿子也是臣子。董仲舒在《春秋繁露》里说过,君为主、臣为从;父为主,子为从;夫为主,妻为从。世民不过是个有点战功的臣子罢了。

“今儿圣人可是说了颠倒乾坤这四个字。只这四个字就提点着咱们一切还是都得小心计较。”我说着拿了银剪子一下子剪了那朵开的最红艳的山茶花。

我进了内屋见世民还在熟睡,便让绿绮出了外屋伺候自己拿了个鹅绒软垫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榻看着自己的指甲,我的指甲已有多日未染,水葱似的指甲上斑驳着水仙花汁子。

我望着睡熟的世民,他是少年得意的秦王,自幼便是长安城里最明亮、炽热、张扬的少年,像极了夏日里迎着烈日盛开的凤凰花。

可是自从武德四年搬入天策上将府以后,虽是花团锦簇的让人耀眼但是却像折了羽翼的鸟儿困在这牢笼里。

我低垂了头浅浅一叹:“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乎人乎!”

有晶莹的泪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望着床上熟睡的人,轻轻执了他的手,满是老茧的手伤痕累累,我伏在床边忍不住哭起来。

世民被我的哭声哭醒,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我再也忍不住,数月来的委屈一涌而出:“我的郎君是在死人堆里为大唐打下这锦绣江山的英雄,怎么如今却只能失意醉酒在此?”

世民半支撑起身子抬起我的头,拿手揉搓着我的眉心温柔的安慰:“莫哭,我自小就怕你哭,你一哭我总觉得是我做的不好护你不周全。”

他见我止了哭声复又躺在床上,看着垂挂在床上的月笼纱的床幔:“我本就不是求功名利禄的人,我所求的不过是救世济民,国泰民安。”

“刘弘基既然随了大哥出征,不日便可解了这燃眉之急,不管是谁出征只要能够除了刘黑闼就行,我且在这王府做我的闲散王爷罢了。”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安慰着我的伤心。

太子李建成督军征讨节节胜利,刘黑闼如丧家之犬,转眼到了武德六年的正月初五,太子李建成已经擒获了刘黑闼。

二月,已经取了刘黑闼和一干反贼的人头首级回到长安。自此,东宫越发在圣人面前得宠也一并显得天策上将府门庭冷落。

天策上将府在圣人面前冷落下来,我外出的交际也越发的少了些许,我也落得清闲在府里。那日燕雨菲为着杏花坞的杏花盛开请了我去,她派了自己带进府的婢女荷惜来请我,我只得理了妆往杏花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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