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四章 独孤少弥(1 / 1)喵爷十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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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替我挽了鬓角松散的青丝,手腕上的红绳若隐若现,他安慰我道:“自隋末反王四起,突厥便四处扶持反王,妄图效法北魏的做法统治中原。”

他承诺道:“如今各路反王都已经平定,只是边疆未平,我只盼着有生之年平定边疆,四海升平。不过边疆不同于反王,是要恩威并施的。”

我心知世民是在宽宥我,我将头放在他的肩上:“我是闺阁里娇养的娘子,不知这兵家军法,只知道二郎和孩子安稳是最重要的。”

世民捏了捏我的鼻子:“我知你心中想的是什么,你只是不愿让我劳心罢了,你若是不懂兵家军法,也不知是哪位佳人早已偷偷翻阅完我这房里的兵书。”

说话间,世民一双手也不老实起来。此时屋外却传来翎羽的声音:“王爷,各位娘子良人派人送来些物品。”

我听此拿袖捂嘴笑起来,世民精壮的手臂箍住我的身子,狠狠的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后说道:“进来吧。”

翎羽依言领了人进来,来人是赤芍居的茗香、桃花涧的夏冬、杏花坞的荷惜以及洛枳居的雪漪。她们手里都拿着一个包袱,不过都是各位娘子良人为世民缝补的衣物。

赤芍居是一对灰鼠皮锦缎护膝,桃花涧是一件玄狐皮的大氅,杏花坞是一件赤狐皮袄,洛枳居则是一副细锦的护手。世民给了赏赐散了众人后便让人将东西收起来了。

世民出征后,我便搬回了兰闺居住,收拾妥帖后已是傍晚,我带了绿绮在河边放了一盏兰花灯:“少弥曾说过,我若是要寻他便在就近的河里放一盏兰花灯。”

“可是我又有何事可以找他呢,照着他的吩咐做一个温柔贤淑、端庄秀丽的秦王妃,有一个待我极好的夫君,三个活泼可爱的孩儿。”我瞧着兰花灯随着水流慢慢远行。

入夜,少弥来的时候我正在灯下看书,他拿了头上簪的墨玉发簪拨弄着灯芯:“天色暗了,若是要看书你也该多点两盏灯,莫不要看坏自己的眼睛。”

灯芯随着他拨弄爆出极大的灯花,灯火越发明亮起来:“你自小便爱看书,浑然不似突厥女子,像极了江南女子。”

我合上书望着少弥未见苍老的面容:“我该唤你什么?我只知道你叫少弥,是太虚宫的人,却不知你的姓氏。”

我拨弄着手臂上的白玉镯子笑道:“前几日,世民和我说过一个故事,不过是旧年遇见过书生,书生给他卜了一挂,这卦象便是救世济民。”

“我细细问了世民那书生长相,时隔多年,他早已不记得书生长相如何,只记得那书生腰间一个墨玉酒壶。”少弥听我这样说,拿了腰间的墨玉酒壶摆在我的面前。

他将我面前犀牛角的杯子里的桂浆倒在痰盂中,轻轻执了墨玉酒壶替我倒了杯蒲州酒:“你是聪明人,不过我想听听你的猜想。”

我拿了犀牛角的杯子将里面的蒲州酒一饮而尽,面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我手里的人都是你调教出来的,我是查不出东西的,我只能做些猜测。”

我把玩着手里的犀牛角酒杯,看着几乎透明的犀牛角在烛光的照耀下越发轻薄透亮

我笑道:“我读书的时候读到过两句话,一句是,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一句是道大而虚静。这两句都是老子李耳所说。”

“圣人在武德三年拟旨将李耳封为太虚上皇。我思来想去,李氏一族并未有在外养的私生子,我曾听闻独孤外公有一私生子,只是生母出身不高不曾记入族谱。”我诡谲一笑。

我拿了少弥的墨玉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所以我该唤你一声舅父。而舅父效忠的怕是当今圣人。”

少弥听我这样说,拂了拂宽大的衣袖,笑道;“你倒是聪明,不枉李渊当年冒着全家安危从死人堆里救了你,又将你交给我悉心抚养,又为你谋划了长孙观音婢这个身份。”

我手托腮拿了银簪子拨弄着烧黑的烛心:“只是谁又能想到长孙晟被人暗害丢了性命,如今细细想来,长孙晟的命是隋帝杨广取走的。”

这么多年,李氏和杨氏一直在斗法,都是孤独氏的后代,都是世代簪缨的士族,能者居之。

如今细细想来,旧年李氏与突厥交好,我与阿娘那次遇刺怕也不仅仅是慕容罗睺一人的打算,他不过是一把夺人性命的横刀。

真正要我们死的是隋帝杨广,他想借突厥的手除李氏一族,或者断了李氏和突厥的往来。

少弥浅浅一笑:“你是聪明的孩子,从蛛丝马迹中觅得我和李渊多年的图谋,我有时候在想,亏得当年把你带到长安,让你做了这长孙观音婢,不费你的才情心智。”

“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不该将你带到长安,你这样的女子若是留在突厥,野蛮生长又该有多好,活的肆意洒脱。”我听着少弥的话语里带着对我的怜惜。

“不必拘束在这闺阁之中,和那群女子争宠。还好,世民待你极好。”少弥似乎再给自己找些许安慰,补充说道。

我望着自己的双手,那是日夜拿了玫瑰汁子浸手后又拿了珍珠粉扑在上面养就的白皙细腻。

我凄冷一笑:“我自四岁离家,八岁入长安,如今已有十五年。十五年早就改了我旧日的习性,长安城里人人都道秦王妃是极柔弱的人。”

“可是谁又知道我曾是突厥的公主,谁又知道我八岁那年就已经夺了别人的身份。”我望着少弥冷下脸来:“狡兔意思,飞鸟已尽。我只想知道圣人将如何安置战功赫赫的次子。”

少弥听我这样问笑道:“我就说你是聪明人。”说着将一只手掌大小的墨玉瓶放在桌子上:“这毒,无色无味,只要每日一点,不到月余便可悄无声息的除了秦王。”

“待到秦王死后,承乾便是秦王,圣人会护你妹母子周全。”说着起身出门,仰天大笑:“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我初入长安之时,少弥也曾这样歌唱为我送行。我握住那瓶毒药笑道:“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除掉的人,一个苦心经营谋算的人,怎么会护自己的孙儿。”

我伸手狠狠折断面前的海棠树枝:“人为刀俎,我可不是鱼肉。”

话音未落,我听见青雀的哭声,他穿了寝衣赤着双脚跌跌撞撞的冲进屋子里,身后跟了乳母和婢女,他一见我就冲进我的怀里。

我抱了他在怀温柔的问他:“青雀,你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青雀在我怀里慢慢安静下来点点头,我耐心询问:“青雀做了什么噩梦啊,告诉阿娘可好?”

青雀躲在我的怀里,抹着泪水:“我梦见阿耶一身的血,阿娘,阿耶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这话一说,我只觉得心惊肉颤,示意乳母和婢女都出去。

我轻轻摇晃着青雀耐心的哄道:“青雀乖,阿耶只是出去为爷爷解忧,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见青雀乖巧的点点头便唱起歌谣哄青雀入睡:“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青雀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看着青雀熟睡的小脸小声说道:“你阿耶和你伯伯都是听这首歌谣入睡的,你和承乾也是,你们兄弟二人以后万不要像你阿耶和伯伯,要兄友弟恭。”

青雀睡得香甜,浑然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我不知几十年前,婆母是否也曾如我这般哄睡幼子,期望着李建成和世民二人兄友弟恭。我胡思乱想,抱着青雀竟一夜未睡。

我看着镜子里一夜未睡的自己,任由绿绮为自己涂抹上脂粉,绿绮见我一脸倦容劝道:“王妃一夜未睡,不如再睡会。”

她见我摇摇头,说道:“昨夜的事情,我已经嘱咐了乳母和跟着的婢女不准外传,也已经派了人知会慕容萱和杨圭媚,让他们盯紧太子和齐王。”

我点点头起身说道:“今日天气极好,你陪我去杜若坊看看佑和阴娘子。”

我带着绿绮一路分花拂柳往杜若坊走去,杜若坊偏僻,我们主仆二人走了许久方到。

我到的时候,阴姝彤正带着佑在那踢蹴鞠,阴姝彤一身绯色胡服在玉兰花丛中显得容颜娇媚,白玉般的面容因着踢蹴鞠而显现出潮红,唇不涂而红,眉不画而翠。

原来她也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佑一见我便朝我扑过来口里喊着母亲。

我打开食盒取出一块枣泥芝麻酱果子给他:“佑儿乖,母亲带了你喜欢吃的红枣芝麻酱果子给你。”

佑开开心心的接了果子被乳母带走,阴姝彤拉了我的手往屋子里走,我笑道:“我今日晨起见着厨房做了红枣芝麻酱的果子,想着佑儿爱吃便送了过来,正好瞧瞧你和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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