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四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1 / 1)喵爷十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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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他说的绾娘,绾娘已是个白头宫人,鬓边有丝丝白发,年岁看起来近六十,秀丽的眉眼旁爬满了皱纹。

绾娘行了礼说道:“老奴绾娘见过太子妃。”不卑不亢,带着旧年大兴宫宫人的规矩。

我忙亲手将绾娘扶起,笑道:“绾娘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我今日有幸能得姑姑梳头是我的福气。一切还有劳姑姑了。”

绾娘笑道:“太子妃是福泽深厚的人,能替太子妃梳头是老奴的福分。还请太子妃快些进去梳头,莫要误了时辰。”

我听她这样说,忙拉着她的手入了屋。绾娘不愧是积年的宫人,一双手极巧,她拿了玉梳蘸了桂花油替我梳了一个朝天发髻。

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依着太子妃的规制被绾娘带上十支赤金凤钗,栩栩如生的凤凰嘴里含着颗豆粒大小的珍珠,坠着细细长长的缠金丝璎珞。

我素日不爱戴满头金器,做王妃时候的服饰自是比不上太子妃的华丽,我摸着缠金丝璎珞,微微皱了眉头:“好重。”

绾娘笑道:“太子妃这个时候便觉得重了,来日太子荣登大宝,娘子成了皇后,要佩戴的十二支赤金凤穿牡丹衔珠步摇要比这个重的多。”

我听她这样说,涂了胭脂的脸越发通红,宛若一颗熟透了的火晶柿子。世民登上皇位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一直与圣人虚与委蛇,假意推脱。

门外传来世民的声音:“卿卿,可是妆扮好了。”我转眸看去,他一身明黄团龙纹的太子服饰,精神奕奕,我突然想起慕容萱曾说过世民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我忙起了身行礼,世民牵了我的手笑道:“原是要在圣人那等你去参拜,可巧今日无事,想着与你成亲那日跪拜公婆也是我陪你同去的。今日我们二人一同去参拜圣人。”

我满脸娇羞和世民一起往圣人居住的宣政殿去了。圣人

早已坐在那等我二人,我跪拜在那耳听宦官宣旨。

宦官尖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中书、门下,长孙氏蕙质兰心,钟灵毓秀,与太子相于微时,伉俪情深。朕心盛悦,故册封长孙氏为太子妃。”

我被立为太子妃后的第一次晨昏定省,杨吉儿便姗姗来迟,一改往日的谦虚谨慎,执事有恪,我对此冷冷一笑,她早已因为太子妃之位撕破脸,又何必曲意逢迎。

杨吉儿今日穿了身胭脂色赤金襦裙,外罩妃色外罩,裙摆上拿金线和米珠薄薄织起层层叠叠的芍药,每一朵芍药的花蕊上都以水晶镶嵌。走起路来波光粼粼,让人瞩目。

她云鬓高耸,朝天髻上满是赤金红宝石的首饰,发髻正中簪了一支赤金红宝石凤穿芍药的步摇,红宝石璎珞浮在她雪白高隆的额头上,使她越发美艳动人,像一朵妖娆的芍药。

我一手摸着自己手臂上的蓝田白玉玉镯,一边含着一缕微笑和杨吉儿交谈:“杨娘子近日看起来越发光彩照人,可是背着我们偷偷吃了什么仙丹?也和我们讲讲,让我们学习学习。”

杨吉儿还未说话,一旁的杨圭媚冷冷的开了腔:“我常听人说堂姐是最晓得礼数之人,怎么今日却来迟了,我想着仙丹若是有也是漏夜炼制成的,否则堂姐怎么会姗姗来迟?”

杨吉儿一听杨圭媚这样说,不由得咬牙切齿,飞斜着眼睛说道:“恪和愔新换了地方睡不安稳,夜里总是哭闹,我这做娘亲的少不得陪着他们。”

杨吉儿接着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让杨圭媚的脸色又红转白:“终究不像堂妹,未曾生养过,理解不了为母的心情。”

一句话,既嘲讽了杨圭媚嫁给李元吉多年无出,又讽刺了她诛杀齐王家眷成了世民新妇。

杨圭媚咬着后槽牙正要出言反击,我忙笑着说:“今日是咱们从潜邸搬迁到东宫来姐妹相聚的第一日,正巧又多了位新妹妹,以后是越发的热闹了。”

我示意翎羽一一向杨圭媚介绍在座的诸位,其实本就是相识的,只不过杨圭媚从齐王李元吉的妻成了太子李世民的妾,诸人和杨圭媚不冷不淡的打了招呼也就散了。

入了内室,我方拿起手中的书来看,却听见红宇嘟囔道:“往日里杨娘子不是这般的人,怎么一入东宫整个人都变了。”

我轻轻翻过手里的书:“哪里是杨娘子变了,只不过是褪了那层画皮罢了,她是前朝公主,是天生贵胄,从前做小伏低不过是虚与委蛇。”

绿绮递过来井水新浸过的果子,琉璃碗中摆满了葡萄、李子、杏子、桃子等时新果子,透着果香,散发着井水的清甜。

我拿了一枚葡萄细细剥了皮,看着红宇费解的小脸,笑嘻嘻的说:“傻红宇,你看看这几日圣人和太子在做什么?”

红宇低垂着脑袋细细想着:“自玄武门平定叛乱后,圣人一直要传位于太子,但是太子总是推脱,说圣人是大唐国主,是自己的亲生阿耶,自己不能越俎代庖。”

我将葡萄放到口中,看着红宇似是在自语般嘟囔:“可是玄武门平定了叛乱后,太子执掌了东宫,在原先执掌兵部、吏部的上又接管了所有的朝政。为何还要在……”

我看着红宇扑闪着的眼眸里满是不解,拈了一个李子在手:“那是因为圣人和太子是父子,骨肉相连,有些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可是我和杨吉儿不同。”

我咬了一口手中的李子,真酸,酸的我直冒泪珠,我慌忙喝了口桂浆去了嘴里的酸味,边说:“我和杨吉儿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最起码在杨吉儿那我是她的仇敌。”

“若不是我,在她心里当年嫁给世民为妻的人是她。”我丢了酸涩的李子在旁,复又捡了葡萄吃了起来,甘甜的葡萄汁弥补了嘴里的酸涩。

慕容萱头七那日,我抄了些经书预备烧给她,李唐重道教而轻佛教,只上林苑偏僻一角有一个佛堂。我心里知晓绿绮素日不喜慕容萱,便只带了红宇。

佛堂偏僻幽静,少有人供奉,只有看守的侍卫和宫人四时供奉,只是今日不知何人在里面供奉祈福,我和红宇二人不愿打扰,又不愿别人知晓我来祭拜便躲在角落。

祭拜之人竟是韦尼子,她一身素服,头发挽成男子的发髻,正跪在佛前焚烧经书,我正纳闷她祭拜何人,却见韦珪急匆匆的走进来。

韦珪方一进殿便急匆匆的拉起韦尼子,她裹着一袭黑色斗篷,似乎是怕人发现自己,她语气激烈:“原先在王府你四时祭拜那位也就罢了,如今进了大兴宫你竟偷偷来佛堂祭拜。”

韦尼子只冷冷的瞥了一眼韦珪一眼,复又跪下焚烧手里的佛经:“姐姐知道的,今日是他的生辰,我作为未亡人理应祭拜。”

韦珪怒其不争,赤红了双眼说道:“可是你现在在大兴宫,不是在洛阳,你现在是太子的妃妾,不是那人的未亡人。”

韦尼子一边焚烧佛经一边说:“那姐姐你呢,你又是否忘记了李子雄。”

韦珪听韦尼子一言竟落下泪来,她擦拭了泪水哽咽着说:“可是我更知道我现在是太子的妃妾,韦氏的女儿,还有灵儿的阿娘。”

韦尼子丢下手中的佛经,站起来逼近韦珪:“我本也是有孩子的,是阿耶一碗堕胎药夺走了我的孩子。”

韦珪反击道:“叔父那是为了你好,你青春年少,洛阳城破,你若产下逆子,你和你的孩子都得死。”

韦尼子两眼呆滞,复又跪下:“姐姐,你可知晓我宁愿我死了,陪着他一起走了,也比活在无边的思念里要好。我与他自小相识,他教我骑射、舞剑。我满怀欢喜的等着他归来。”

韦珪跪在韦尼子的旁边,垂着泪帮她焚烧佛经:“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若不是灵儿谁有愿意苟活于世。”

韦尼子似在喃喃自语:“我的孩子没了,教我骑射、舞剑的少年也没了,只有我还活着。有时候午夜梦回,总觉得自己还和他在一起。可是醒来,只有被泪水浸湿的枕头。”

韦尼子和韦珪姐妹二人焚烧完了手里的佛经便趁着夜色走了。她们走后我焚烧了佛经给慕容萱后便也带着红宇回去。

我和红宇走在上林苑的鹅卵石路上,红宇问我:“方才,太子妃为什么不出去喝止住小韦娘子。”

我看着繁花盛开的上林苑,清冷的月色照在每一朵花苞上,只等花开。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韦尼子方才祭拜的人是反王王世充的儿子,王玄应。我曾听人说过他们二人是自小相识,父母之间定的亲事。”

红宇撇了撇嘴说道:“可是送韦氏入选良人的是她的父亲,她又何必如此,我就说,除了初入府时那一次剑舞再也没见过韦氏献艺,原是如此,可惜了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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