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也的面容似乎更加平淡,即便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替开崇帝斟好了这杯茶,方退回到朝臣之中,福了福身道:“儿臣以为,父皇应当派兵击退侵犯边界的小队骑兵,但因为骑兵灵活,不易集中击破,所以要先加强防卫。短时间内集中大量兵力,在一定程度上有些困难,不过可以向对方制造我军已经准备充分的错觉,阻止侵犯的同时也能有一定威慑的作用。”
她语气顿了顿,似乎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但父皇还应该继续开市以坚持这种怀柔政策,并在同时还是要增派官吏以稳定贸易市场的秩序,一来是要安抚当地的人心,二来也可进一步的向衹江朝廷递交贸易协定,以求两者间的和平往来。”
她不过是思考着向下的言语,便有人插进话来:“少翊殿下,这老臣还是要问问了,这样的互市对我大苍有何益处呢?”
牧也一看,却是当代的大儒学者胡政之,这人在学术界的名誉非常的高,早些年更是被开崇帝聘为政治顾问。
面对这位皇子们的老师傅,牧也只是温婉的笑道:“我大苍虽与北辽交好,但北辽新君新立,朝局不稳,就连常年供应给咱们的马匹,这段时间也是缺了不少,所以我们与衹江互市,一来可以解决马匹供应不足的问题,二来也可缓解皇朝内部现今的形势。”
胡政之继续问道:“但我朝历来在与衹江的互市之中都处在不利的地位,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他们白白的占了我们的便宜?”
牧也笑笑道:“据我的观察,我朝的互市之所以处在不利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朝制作的商品多与外商的审美不大相符,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商品质量不佳。所以我认为,陛下应该令工匠专门制造供应外商的货物,使它们既拥有我朝的文化精髓,又能贴合外朝的审美,使外商和使用者更能接受我朝的商品,同时也就能达到宣扬我朝文化的作用。这样将有利于改变我朝在互市之中的不利地位,同时也能弘扬我朝的优秀文化增加民族间的认同感。”
胡政之道:“那这样一来,外朝的文化岂不是也进入了我国的文化之中?”
牧也心中无奈,只得继续解释道:“外朝文化中的优秀部分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这并不是意味着我们就要放弃自己的文化,而是在保留的同时给它注入新鲜的血液,使之不断完善与优化。”
上座的开崇帝见胡政之仍要再言,道:“胡老啊,你也别这样顾虑,朕就认为少翊的法子不错,不如就按着她的来。”
胡政之听开崇帝已有了支持的态度,也就不再说了。
这才都去了。
牧也心有所思,正低头数着步子向宫外走,刚到拐角处的花坛便听有人低低的唤道:“少翊殿下。”
牧也抬头去看,却是萧皇后身边的朝花,笑道:“哦,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朝花福了福身,向她道了万安:“是皇后娘娘派奴婢过来的,说是叫您过去进个午膳。”
两人一前一后的转过花坛,径直往东北角去,再穿过夹道子,从角楼后越过东芷墙,刚过了东角门,便碰上倚采和一个小尼姑在一起玩,见牧也从这边过来忙都见了礼。
牧也看那小尼姑正是祈业寺里的妙荣,便问道:“你是何时进宫来的?你师傅可有跟进来?”
妙荣道:“我们一早便来了,先是见了中宫娘娘,后又有常娘娘请,师傅便过去了。”
牧也道:“你记得回头和你师傅说一声,三月初七替我打三天平安蘸,那祭头是我的一个长辈,前些日子里才去,你可记得了。”
见妙荣点了点头,她又叮嘱道:“可是记住了,切记要告诉她。”
倚采在旁边笑道:“我也帮你记着呢,回头见了宏真师傅,一定告诉她……不过是哪里的长辈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牧也笑了笑道:“小时候喝过她几口奶……后来便被放出宫了,你没见过她。”
牧也怕耽搁的太久,说了没几句便匆匆去了。
[灼华宫]
萧皇后只是穿了一件样式简单的长衫,腰间的配饰尽数取下,头上仍挽着落云髻,却也只是插了一支檀木钗,妆容淡淡的,气色倒是不错。牧也进去时她正站在花架前侍弄着一盆垂叶牡丹,静谧的氛围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很亲和。
牧也过去请了安,萧皇后将手中的花叶剪递给旁侧侍候的丫鬟,笑着拉起牧也的手道:“昨日内务府送来的乌山鸡,特别的鲜嫩,本宫原想着让人给你送到府上去,又怕他们做不好,失去了鲜味,便让朝花叫你过来了。”
牧也笑着应道:“还是母后想的周全。”
萧皇后拉着牧也的手到内里的软榻上坐下来,问道:“本宫想你平日里的事情多,怕叫你过来耽误事务的处理,可又想着过几日你就要去南济了,便主张着叫你过来了,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牧也忙道:“没有,没有,儿臣这这几日也正打算过来呢。”
萧皇后道:“没什么事就好。”又吩咐着朝花端一碗给宜王妃送去,和牧也笑道:“她便经常称赞本宫的汤煲的好呢。”
牧也笑道:“宜王嫂也是好福气,有母后这样挂念。”
萧皇后道:“老五一家都是孝顺的孩子,你们不在的时候,他那王妃便经常道本宫这儿来陪着说话呢。”
正说话间,倚采从外面进来,萧皇后连忙让她将披风脱了到火炉前暖暖,又吩咐着侍候的宫女上菜,将乌鸡汤盛了一碗看着倚采喝下去才作罢。
牧也含笑着斟了一杯果子酒承给萧皇后道:“儿臣敬母后一杯,愿母后事事顺心。”
萧皇后接过酒杯,看着眼前的大女儿,对于这个女儿,她是不及像对倚采那样疼爱的,但却是因为这个孩子,她的皇后之位坐的更加稳当,她仰头喝了这杯酒,转脸看向正在挑捡着喜欢菜式的倚采,她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体态虽小,出落的却也标志,五官模样虽像开崇帝多些,举手投足间的神韵却还是和自己年轻的时候极为相似。她也在心中盘算过,等着倚采再大些,就借着开崇帝的恩宠将她嫁到京城中,离自己也能近些,左右也能时常入宫来。
这时的她不禁暗自摇头,心想着怎么就想到这儿了,便笑道:“你皇叔母这两日也到宫里来了,虽说云儿是在宫中长大的,但到底是你叔母所生,这几日也就到宫里来陪陪她。”她想了想又道:“我这儿还有几包酥糖,你不如拿着去给你皇叔母请个安。”
牧也连忙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