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1 / 1)怀鱼有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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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怡阁]

楼宇宫殿将暮色分割遮掩,冽冽难歇的风经过一天的吹鼓到这时也按下了势头,所有的一切落在眼中都是静谧而安逸的,她将厚重的门帘挑起一丝细隙。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沁的空气,沉浸的享受着隐藏在夜色下的平静与舒逸。

黑漆漆的夜色里并不能看清什么,白天里高大壮阔的宫殿骤时披上了暮色的面纱,留给这期间望向它的人们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这样的时候,唯有屋檐下的宫灯仍在点点烁烁,徘徊着,闪动着,用它们如冥火般的眼睛巡视着周围的一切。

世间的万物在这一刻沉息,灵动的思绪在这一瞬间碰撞交汇的火花。

烛光浅浅,朦胧着穿透空气的视线,她的剪影投在凹凸的青石板上,更衬得烛影暗淡,她动作轻巧的将大木箱中的每一件服装小心翼翼的托出,而后又将它们以同样的姿态收入木箱,感受着木箱中的衣物在不断的增加,似乎也就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感受着距离远赴南济的时间越来越近。

对于现下里的生活,她谈不上喜欢,但至少平淡,对于和亲的决定,她也努力的让自己没有丝毫的不满。她经常在想,这都是命运的安排,难道不对吗?自己只是天地间的一芥,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呢?

身后似乎有细细嗦嗦的声音传来,她知道是母亲的脚步,但这次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仍继续着方才的动作,直至手边的木箱见了底,她又从箱子中不知道哪一个确切的角落里托出了一套金质的头饰,用软布借在烛火之下细细的擦拭着。

她擦了很久,直到确切它已经达到了最好的状态时,才将它们放到了一个并不是很精致但一定很结实的盒子中,推到了母亲面前:“给阿弟留着吧,过几年也就要讨媳妇了,别亏待了人家。”

她母亲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似乎觉得这样一些不太合适,颤动着嘴唇想要找到拒绝的话语。

“拿着吧,你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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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牧也对杜若是没什么印象的,只记得好像在杜蘅入府的宴席上见过这个姑娘。前几日里安排随嫁,更也是托给了管事的麽麽。却不是因为她不上心,一来凌云身侧本就没几个服侍的丫鬟,二来这样的事情有些背景权势的姑娘皆是避犹不及,更没有人会主动进去。

事情办的太过顺当,倒使牧也有些不好意思,左右来想着,只得让桃笙将两小锦盒的金瓜子连带着几件挑好的首饰给杜若送过去。

这不过都是前些日子里的事了,这一早牧也领着送亲的队伍到了正殿前,早已有仪教麽麽在那里候着了,众人皆是按照先前定好的位置站了,又听的鼓声三响,凌云才在一众的丫鬟簇拥之下出来。她的母亲本来是站在她的身边的,这时竟被挤的有些远了。

牧也对凌云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刚入宫的时候,那年的上元节办的热闹,有好多好多没有见过的叔婶舅娘`表兄弟妹,也有好多和她年岁相仿的宗室之女,名绅之后,而凌云就是其中一个。

但那个时候她们并没有在一起玩,以至于后来凌云被祖母留下来陪伴的时候,她才算是真正的认识了她,有好几次她到祖母那里找凌云玩,她是真的不爱说话,整个人看起来都喏喏的,后来没什么意思也就不过去了,如今再看着她却不禁想起了她的弟弟——那个不喜欢念书`无法无天的孩子。只觉得两人差距很大,将两人想成是同胞的姐弟也实在是有些困难的。

而后她就一直留在宫中侍候祖母,后来听说她弟弟欠下的赌债,她还帮着还了不少。

朝廷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传扬出来,牧也知道也不过是因为那张赌单恰好签在了她的店铺里。

这时的凌云却不见得有牧也回忆往昔的思绪,她转头向着簇拥着她的婆子们看去,发现母亲正站在距离她较远的位置上,她想了想,还是隔开身侧的婆子,拉住了母亲的手,她掀起隔在面前的薄纱,似乎是想要看清母亲的面容,可是没有——不断的有眼泪湿润了眼眶,她使劲的去擦却依旧擦不干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本就枯乏的言语在这时更是缺失,耳畔里是仪教麽麽不断的催促声,她心里很乱,只感觉有一双力量的手拉住了她,将她生生的拽离了母亲的范围,她只来得及看了她一眼,那层薄纱就又落了下来,她拎起裙摆,踏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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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戈尔河吹转过来的风,带着湿润的水汽从南岭坡间的低地处穿过,再扑落到脸上似乎也是格外的温舒和润,开阔的视野使人觉得与地平线的距离更近了,映在一抹残阳的余晖下,在碧蓝的天幕那头。秦戈尔河的水分外金烁,这条从广袤草原南下的河流在这一刻与周边的景致交融,为想象中的江南小巷添了份不同寻常的雄浑和瑰丽。

或许,若非余晖,它该是人间最好的分割线。

“过了这条河就是南济的地界了。”牧也见凌云从车里出来,将搭在手臂上的披风给她搭上,“这晚间的风凉,莫冻着了。”

凌云拢紧了披风,抬起的眼眸对着牧也一笑,弯弯的眉眼,浅浅的酒窝,恰到好处的唇角间的弧度,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恬淡静然,温暖入心,原来笑起来的她,也能这样美。

牧也看着她,也是一笑,随机便都掉开了视线,一个仍看着清澈澄然的河水,一个望向似近实远的地平线。

风,拂起了两人的发,迎着风飞舞。

自从京城离开到现在也有些日子了,这一道过来,牧也更是难得的有一种放松的感觉,两个月的皇朝角逐,尔虞我诈,她在凭借这么些年的积累逐渐的走向权力的中心,走向那个她想要到达的位置,可是随着和则从边界回京,整顿两市的贸易秩序,协助淇岸王击退衹江骑兵的功绩又会使他在朝野中的威望进一步提升,到时,自己又该用什么来和他继续争斗?若她无法拉他下野,她又如何能在新势力的洗牌中脱颖而出,甚至是进一步获得辅政的权利以至是拥有左右继承人的机会?

她忽的想起了虞城兵变后太子亲侍在狱中说过的话:“……有些东西,不是想要而是必须等到,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容许我后退……有时候上位者也是身不由己,因为他必须向前否则就会被他的对手一把退下,身死骨裂。他更不能后退,因为他的追随者不会允许,所以,他在感到危机来临而无法化解时,为了自保,只能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吗?那不是她想要的,当时听了并没有太多的感触,甚至还有些嗤之以鼻的话,如今想来,方觉的悟出了其中的一些深意,想要走上皇朝权利的高塔,真是大不易,但是,她的后退,她的离开,只能是`也都是为了更好的`更稳的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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