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铺子时,玉岚和张翠兰已经将铺子收拾妥当了,还买了柚子叶、火盆,让玉莞、佟北来和仲礼沾了柚子叶水,跨了火盆,才把他们迎进去。
听了仲礼讲了公堂上发生的事,两人都唏嘘不已。
正说着话,程煜带着银虎走进了铺子。
“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家的‘麻辣烫’和‘钵钵鸡’好吃极了,还有没有,给我上一份!”
程煜也不客气,找张桌子就坐了下来。
玉岚见状,忙到后厨把剩下的食材端了出来,佟北来把程煜坐的桌子的灶给点起来,把锅子支了上去。玉莞和仲礼也端来了几个油碟和干碟,招呼银虎一起坐下,吃了起来。
“程少爷,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仲礼端起了柠檬水。
“这是小事,晨蕊姐和老白可是拜托过我要照顾你们的,我还正想着怎么照顾呢,哪知道回来就碰上这事儿!你别说这水配着这个串儿还挺好喝的,解辣解腻!”
程煜喝了一口柠檬水,又大口吃了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程煜一直吃了一百多串才停手,玉岚又端来白玉糕给他解腻。
“爽!辣的安逸!这就是我送你的那盆‘灯笼花’?我听晨蕊姐说了,我在南边也弄了个‘灯笼’吃,辣味是一样的,眼泪都给我辣出来了,一点都不适合做菜,你们这味正,香辣可口。明日你们送一锅到我府上,给我爹娘和外婆也尝尝!对了,银虎哥,给银子!”
程煜吃完了串儿,又吃着白玉糕,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不用银子,我们还要感谢程少爷今日相助,不然今日的事情不会如此容易解决。郡守和白云先生若不是看程家脸面也不会如此帮忙。”
仲礼拒绝了银虎递来的银两,抱拳说道。
“都说这些不是事了,本来就你们受了委屈,这也是我程家租出的铺面,我为你们出头是应该的,我爹说我们生意人,在商言商,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程少爷,你要分的这么清楚,那我们之间就生疏了,我们赔偿得来的银两,我们也要送一份到府上,以示感谢!”
玉莞适时出来说了句。
“谁要你们银子啊,老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啦!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这么见外吗?罢了,罢了,银子不给了,你们可别给我送银子来啊!还有,别叫我程少爷,听着不安逸!”
程煜只能让银虎把银子收着。
“那叫什么?”仲礼好奇的问。
“叫……”程煜一时间也没想好。
“小胖!哈哈,白掌柜也这么叫你的!”玉莞打趣道,既然是朋友,相处起来就要放松,她知道程煜对待感情是个单纯的孩子。
“啥啊,你得叫胖哥,呸呸呸,我不胖,叫,叫小三哥!我表妹也这么叫我的,我在族里这辈排老三!”
程煜连连否认玉莞的叫法。
“小三哥——”玉莞跟着念,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小三,嗯,小三。
“诶!”程煜不觉有异,答应了声。还让仲礼和玉岚也跟着叫了一声,众人嬉笑成一团。
看天色不早,程煜才开始告辞,并和玉莞约定第二日去程家做菜,以“常尝乐”的名义。
玉莞和仲礼几人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瑞辰正陪着佟氏、叔娃在村口等着他们,看到玉莞和仲礼几人都完好归来,佟氏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在玉莞看来,有啥事找官府是很正常的,但在佟氏等人看来,“生不进衙门,死不入地狱。”是老一辈的人传下来的,进了衙门不掉层皮是出不来的,看着玉莞几人还好,佟氏直呼“菩萨保佑”,还和玉莞提出,要不就不开铺子了,现在家里有房有地,也能维持生活。
玉莞劝慰了佟氏几句,说了程家帮忙的事情,听到郡守也站在他们这边,佟氏才打消了不开店的想法。
临近月底,玉莞正在算家里的账务,这个月盖房、收稻子、推出“麻辣烫”,今日又遭遇这一桩事情,家里支出也蛮多的,得好好核算。
玉莞刚把账本合上,就听见仲礼敲门:“莞莞,你睡了吗?”
玉莞打开门把他迎了进来,仲礼手里还拧了壶开水:“我可知你这有好茶!”
玉莞呵呵笑了一下,转身去八宝阁取出一个小竹筒,里面就是她金秋自己摘的茶叶炒的茶,古人说“春茶苦,夏菜涩,要好喝,秋白露”。秋茶的汤色、滋味间于春茶和夏茶之间,香气平和,但口感不如春茶,春夏的时候,玉莞可没有心思去采茶,等到她有兴趣去炒茶时候,都是秋天了,虽比不上文人雅士喝的铁观音、大红袍之类,但也比乡下那些大渣子茶好多了,也能凑合着喝。
“莞莞,今日‘常尝乐’的事情……”
仲礼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是瑞辰,还端了盘糕点。
“姑妈今天本来做了莲子糕,哪知被今天的事儿岔了,我看乖乖这外间还亮着灯,想是在看账本,又闻到茶香,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瑞辰微笑着看着玉莞。
“你们俩是约好来吃我的茶吧!我这点茶,还指望着到来年春天呢。”玉莞手下没停,还是继续泡着茶。
待每人端着茶水细细品时,仲礼还是问出了刚才的问题:“今日之事,你们怎么看?赔偿能要来吗?”
和玉莞讨论家里的事情或是村里、郡里的大事,都成了仲礼的习惯了,以往只有他和玉莞两人,现在总会多个瑞辰在旁边听着,不过瑞辰只听,不怎么参言,而玉莞总觉得在瑞辰身边就有种安心的感觉,也没有避着他。
“赔偿肯定能要来,不给钱,这两人出不去,这两人可不是什么硬骨头,牢里呆着,可不舒服,这不仅要交钱赎人,还得给笔封口费吧。”玉莞抿了一口茶水,拿起块莲子糕细细咀嚼。
“也是,可惜没有抓到连满仓!”
仲礼叹息道,“这幕后的人已经很明确了嘛,能让连大春称呼‘连少’的还有谁?那花大喜可不是疯癫乱说,再结合下前面那些小打小闹,还有最近开张却生意欠佳的‘常美乐’,一个见识短浅的乡下妇人能想到要我们的方子?连满仓是童生,在官学读书,明年春天就要考秀才,如果牵扯进这个事情,估计童生资格都要取消,更不要说什么秀才了,所以连家,连捕快也要保住他,甚至连名字都不能提。”
“我们知道是连满仓也没用啊,没用实质性的证据,就凭一个犯人的口供,郡守大人也不能抓人啊,我想不仅连满仓,他爹他岳父可能也有参与,而那个‘虫丸’是从永阳县来的,我希望我想的不是真的。”
玉莞吃完一块莲子糕,又想去拿,却被瑞辰打了手,刮了刮她翘起的小嘴,说她得节制,晚上不能吃太多甜食。
“永阳县?你该不会怀疑大伯父吧?”
仲礼想到张义诚可能参入其中,也有些惊讶。
“这个‘虫丸’是苗人开的,涉及到蛊虫之类的,必定在官府的严格监控下贩卖,一般人是买不到的。而大伯和知县做亲家,这些就很容易了,而且幺舅还看到他在‘常美乐’进出!”
玉莞说的很直白,丝毫没打算给张义诚留面子,他们家很多“灾”背后都有张义诚的影子,从心里,她是不喜张义诚的。
“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啊,我们虽然和老张家断了关系,但我们是他的亲侄儿、侄女啊,还和外人勾搭想搞垮我们,把我们送进衙门,这!真是可恶!”
仲礼读书甚多,平日卢先生也严抓他和叔娃的品行,骂人的话很贫瘠。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们铺子生意红火已经眼红了很多人了,这次大伯有官做,还有县令大人做亲家,在他眼里,我们已经低了好几等了,是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而连满仓岳父家本就唯利是图,再加上连满仓家对我们的仇恨,这几人不就是一拍即合吗,狼狈为奸的家伙!”
玉莞喝着茶,见瑞辰不注意,又抓了一块莲子糕放进嘴里。
“那以后我们得更加小心了,要不,铺子还是不开了吧。”
仲礼想到连满仓的人品,怕他暗地里搞事。
“铺子还是得开,我们还欠着晨蕊姐钱呢,你和叔娃读书也要花钱,以后‘春闱’、‘秋闱’也得花钱,光靠家里地里的产出是不够的。家里也有这么多口人,之后二嬢还要生孩子,幺舅也得给他找个媳妇吧,你、表哥和叔娃也要娶媳妇啊,姐姐都快及笄了,嫁妆也得准备啊!再熬熬吧,我再想想办法,你也得好好读书,我还指望你考个秀才,这样我们家才有资本和他们叫板啊。”
趁着瑞辰和仲礼还僵在“娶媳妇”的思维中,玉莞迅速拿了两块莲子糕塞嘴里,小脸鼓鼓的,很是满足,还朝着瑞辰得意的做鬼脸,看得瑞辰直摇头。
“也是,吾辈仍需努力。”
仲礼严肃起来,匆匆离去读书去了。
“哥——也急不了这一会啊!”
玉莞想叫住仲礼,哪知追出去都不见影儿了。
“哈哈!”瑞辰在旁边笑了起来。
“你还笑,你也该去读书!整天东晃西逛的!”
玉莞故意板起脸来。
“我可不是读书的料,别乱花钱!背那些之乎者也的时间,我宁愿上山多给你打两只兔子做副手套!,诶,你看看,这副好不好看!”
瑞辰掏出了一副雪白绒毛的袖笼,整个袖笼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的毛,像一块汉白玉。
“哇,好漂亮!”
玉莞最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从瑞辰手里接了过来,就试了起来。她笑起来,眼睛弯的像一枚新升的月牙,看得瑞辰的心里也美滋滋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上次你要我给你做的荷包!我可是扎了好几次。”
玉莞从拔步床的格子里拿出一个荷包,上面乱七八糟的线似乎绣了个猫状的东西。
“我说乖乖,你这绣工真是姑妈教的吗?这是狐狸吗?不是招财那货?”
瑞辰分辨了半天才看出是他要求的狐狸。
“爱要不要!不要还我!这还是我自己设计自己绣的!”
玉莞见状忙要去抢。
“送了我就是我的了!”
瑞辰把荷包放进怀里,就跑了出去,生怕玉莞追来。
玉莞无奈的笑了笑,又看着手中的袖笼,美滋滋的关了门和招财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