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
那个时候,秦昉已经扎根在黑池的地下交易市场,秦昉的名字也成了烟卷市场的标志。
黑池里有能见光的正经生意,自然就有见不得光的阴暗交易。
比如烟卷,就是这些见不得光的交易物品之一。
更阴暗的,还有借着凌晨幽深暮色的遮掩下正在进行的欲望与迷幻。
黑池卖的烟卷很特别,在尼古丁的成分中又添加了几种药材和香料,直到今天他都没能成功戒掉它带来的诱惑。
秦昉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上一根。
都说事后烟,活神仙。
这根也毫不示弱。
在某天谈完生意回家的路上,他第一次遇见被阴阳眼的超自然力量召唤走的殷小囡,但是秦昉在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的怪病。
秦昉被殷小囡吸引注意力是因为他发现她很反常,她双目空洞像个木偶一样,然后在秦昉的视线范围内走到了马路中央,他看见道路远方一辆货车正朝着殷小囡所在的方向疾驰过来。
秦昉以为殷小囡只是想要过马路,他目测了一下货车与殷小囡的距离。
至少还有一百米,等货车到了,殷小囡差不多也就走过去了,刚好错开。
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殷小囡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住了,她身体笔直又僵硬的站在马路正中间。
眼见货车越来越近,司机开始猛按喇叭。可是因为车速太快,尽管司机已经开始死命的踩住了刹车,甚至可以看见刹车片摩擦绽放出的火花,但车身还是直奔着殷小囡就要撞上去。
那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身子瘦瘦小小的,真要撞上去,人基本就没救了,那姑娘的骨头都得被撞个粉碎。
秦昉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没那个精力来多管闲事。
原生家庭的缘故,他从小时候起,就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淡淡的。
那是母亲的工作,秦昉理解,一个女人学历和本事都没有,总不能饿死在街头吧。
可是她自己接待过的客人里,她都不晓得哪个是秦昉的亲爹,这件事秦昉就很不能理解。
童年的阴影和伤痛教会他,只要是事不关己,一定要高高挂起。只要与他利益无关,不耽误他赚钱,天塌了都不是个事儿。
但是当他看到殷小囡柔弱的背影,似乎又触发他关于童年的记忆。
那一点儿共鸣,或者说是带着救赎般的责任感,他在车轮即将无情碾压殷小囡身体的前一秒还是救下了她。
救赎谁呢?
救赎他自己吧。
还有不知道八年前掉落在哪里生死未卜的母亲,还有他一直想要努力忘怀的破碎青春。
他也曾问自己,真能统统救赎掉吗。
秦昉如果跑过去哪怕他速度再快也根本来不及,就在司机已经绝望的闭上眼睛不忍心看的时候,轮胎刺耳的摩擦声划破那晚的夜空。
货车停在十字路口中央,司机不敢下车,他惊魂未定的从倒车镜里向后看。
预料中的车祸并没有发生,司机看见刚才站在马路中间的那个女孩子此刻到了路旁的地上,一名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男孩子正拥护着她。
司机噙满泪水的双眼突然瞪的老大,他这才看到那个男孩子的后背上居然长出了一副翅膀,将女孩半包裹住,司机虽然是个半妖,但他在看到秦昉翅膀的时候,还是吓的一脚油门溜没影了。
毕竟他只是屁股上遭殃,成了半妖以后屁股居然从两瓣儿变成四瓣儿。
好家伙,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谁后背生翅膀的,不都是存在于电影里的恐龙世界么,现实还真是头一遭。
秦昉在成功救下殷小囡之后,他靠着翅膀飞行把她抱回了殷家。
到大门外,秦昉按下门铃就转身离开躲进了拐角,在听到保姆惊讶又兴奋的把殷小囡领进去他才离开。
秦昉不愿抛头露面,他不想掺和殷家的事,但凡住在St城谁不知晓殷家就是个泥潭?
且不说水多深,光是听殷家这个名字就叫胆小的人闻风丧胆。
秦昉只想安稳过他的小日子。
几个死党,一间小窝,挺好。
可现实偏不遂他的愿。
那晚险些肇事的司机溜走后,越想越难心安,于是他索性去殷家主动交底并求殷二老夫人赦免。
其实不用司机交代,殷家早早就派人调取监控录像了。
殷二相中了秦昉的能力。
而且似乎老天‘天公作美’也想把秦昉拽进坑里。
殷小囡这孩子得了先天性自闭症,再加上后来命途多舛又弄了个阴阳眼,所以越发的不爱讲话。
可是自从殷小囡被送回来以后,从前好几天都不说一个字的孩子在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突然开始讲话了,她总念叨着:“翅膀,翅膀,喜欢翅膀,飞...”
St城拢共也没多大,秦昉被找到是轻而易举的。
殷家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首先,每月给秦昉十万魁氪,外加一套房子,也就是现在那栋别墅。
其次,想走可以走,但必须提前通知殷家,并且看老夫人当天的心情,得从身上留下点什么做交换。
最后,没有传唤不允许踏进殷家门第半步,殷小囡外出须随行保护。
这三条约法三章让秦昉想作死反抗也无方,只是第二条,刚听完还是让他腿肚子打颤。
什么叫留下点什么?留胳膊留腿都是留,难不成还真剁手剁脚?
秦昉怂了,黑池半年辛辛苦苦也赚不出殷家给的一个月这么多,看在魁氪巨大诱惑力之下,他没敢问,反正快活一天是一天吧。
他摇摆了,早前不想趟浑水的念头一去无踪。
他想,一直为殷家效力也不是太差吧。
他没想到,真就这么‘快活’着不是太差了两年。
***
秦昉迷迷糊糊睡了两个钟头,再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窗外下起小毛毛雨,洗完的裤子和外套都没干,他从衣柜里重新拿了两件。
打开房门,楼上楼下依旧一片安静,大家都还没醒。
秦昉轻手轻脚把防盗门关好。
雨渐渐变大了,他裹了裹外套领口,然后撑开一把黑色的雨伞迈步向殷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