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郭子叔负责看麦场,岳少松和岳青杨回来歇晌。
一回到家,岳青杨就迫不及待地到东屋找柳月瑶。柳月瑶正坐在炕沿上,胳膊肘支着桌子,两手托着腮帮子想心事。摆摊卖艺得有台词,自己要说什么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呢?最主要的是怎么样才能让观众心甘情愿地往外掏钱。
正想着,岳青杨不请自来,柳月瑶眼皮抬了一下,没吱声。
岳青杨紧挨着柳月瑶坐下,嬉皮笑脸地说道:“媳妇,还生气呢?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礼道歉。”
“你的错?”柳月瑶斜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买枣给你们家人可以,给我就不行?”
“你看你,一生气话都不会说了,要说咱家知道吗?咱家!”岳青杨套着近乎。他没想到初来乍到,柳月瑶会把岳子杉的事放在心上,心地善良,自己没看走眼。“我给你道歉,”他很诚恳地说道,“是我态度不好,我不应该冲着你大吼大叫。”他是从心眼里喜欢着柳月瑶,可是他也是平生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说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
柳月瑶说道:“不用道歉,我就当是野狗冲我汪汪了两下。还有,别叫我媳妇。”
“汪~汪~”岳青杨凑到柳月瑶脸上学了几声狗叫,依旧嘻嘻笑着,“媳妇,这下不生气了吧?”
“滚,跟个无赖似的,让人烦。”柳月瑶一扬手,正好打在岳青杨的脸上。岳青杨委屈地揉了揉鼻子说道:“媳妇你真狠。”
“谁让你凑那么近的?活该。”
其实柳月瑶本来没想打他,是他自己凑得太近了,让人觉得别扭,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过她也没用力,就是轻轻地抬了一下手。
岳青杨却不干了:“媳妇你把我打伤了,你得赔。”一边说着,他往里挪了挪,顺势往炕上一躺,两只手垫在脑袋下面当枕头,两个脚搭在炕沿上,左脚压住右脚微微抖动着,嘴里嘟嘟囔囔:“坏了,媳妇给打伤了,路也走不了,活也不能干了,这可咋办啊?”
见过赖皮的,没见过这么赖皮的。柳月瑶瞪了他一眼,怒斥道:“走不了,爬。”“那不行,没把媳妇哄高兴,我不能出去。”柳月瑶彻底服了:“我不生气了,你走吧。”“真的?”岳青杨一翻身爬了起来,吓得柳月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要干什么?”“幸福来的太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媳妇你真不生气了?”“真不生气了,你赶紧走吧。”不知道为什么,和岳青杨在一起,她总感觉危险重重。
“媳妇,和你商量个事儿,”岳青杨重新躺下,右手支起脑袋,看着柳月瑶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看昨天老四挺舒服的,要不你也给我按摩按摩?让我也享受享受?”“岳青杨,你别蹬鼻子上脸,我没工夫伺候。”柳月瑶怒火中烧,什么时候成他们家丫鬟了?“没工夫拉倒,我也累了,先睡个觉再说。”岳青杨夸张地打了个大哈欠,“哎呀,还是炕上舒服。”“你就是个无赖。”“和自家媳妇,不用客气。”“行,你厉害,我这就给你按摩。”柳月瑶把后槽牙咬得嘎嘣直响,她还就不信了,想她堂堂柳月瑶,治不了一个无赖?
“太好了!”岳青杨不知道柳月瑶已经打了坏主意,兴奋地刷刷几下就把上身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咚地一声趴到炕上。
“喂,你怎么把衣服脱了?”柳月瑶忙捂住眼。岳青杨一脸无辜:“昨天老四不是也脱了吗?”“那是我把他的衣服给搓烂了。”“哦,对不住啊,我不知道,我这就穿上。”一边说着,岳青杨忙不迭地往身上套衣服。
“不用了,”柳月瑶的脸上闪过一丝坏笑,她说道,“趴下吧,我这就给你‘好好’地按摩。”活动了几下手腕,又捏了捏手,柳月瑶把骨节捏得咯吱咯吱直响,听得岳青杨心里直打颤,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准备好了吗?开始了。”
柳月瑶搓热了双手,先是在岳青杨的肩膀上按压,岳青杨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柳月瑶忙停下问道。干活的人最容易肩膀发紧,用力过大,该不会伤着了吧?
“没事,你继续。”岳青杨的心咚咚咚地乱跳,柳月瑶的小手往他身上一放,他就全身发麻,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
“真没事儿?”柳月瑶问。“真没事儿,你继续。”“没事儿就好。”柳月瑶又按了几下,开始给他拍打后背,噼里啪啦,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不一会儿就拍红了。“嗯,舒服。”岳青杨全身放松,不由得眯上了眼。
拍打完,柳月瑶双手拇指平行按在他的后背上,食指快速地一张一合,配合着大拇指的按压,顺势提一下肌肉。大拇指往上一推,食指紧跟着往上爬,捏三下,提一下,再捏三下,再提一下,就这样一直由腰际滚捏到颈部。
这种按摩手法叫擀皮,也叫松皮,还有一个名字叫提肌,柳月瑶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有促进血液循环缓解身心疲劳的作用。好处很多,但它有个缺点,就是疼,而且还是很疼的那种。她曾在自己的腿上试过,因为下不去手,捏了几下就放弃了。
不过今天她可是放开了捏,不但如此,她还故意加大了力度。
刚捏第一下的时候,岳青杨就受不住了:“啊~疼。”柳月瑶吼道:“疼也得忍着。”第二下,第三下,岳青杨又受不住了,他仰起头喊道:“媳妇,疼,你轻点儿。”“轻点不管用。”“不对吧?昨天老四怎么没喊疼?这样我都受不了,他能忍住?”“这种手法我没给四哥用,他当然不用喊疼。”岳青杨明白了,报复,赤裸裸的报复。没事儿,我忍,只要你能出气,我什么都能忍。
擀完皮儿,岳青杨已经是满头大汗。他长舒一口气,终于完成了。还别说,浑身舒爽,要不是过程太过痛苦,他真想每天来上一遍。
“脚。”柳月瑶踢了他一下,让他翻身。“脚就算了吧?”“别介,要做就做全套,省得你说我骗你。”“好吧,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咱听媳妇的。”
柳月瑶扒掉他的鞋,脚上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
有了刚才的经历,岳青杨绷紧了神经,他不知道柳月瑶还会用什么损招报复自己。等了一会儿,见柳月瑶又是拍,又是按,又是刮,又是捏的,不仅没有不适感,反而很舒服,就慢慢地放松了警惕,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起来。
柳月瑶捏完左脚捏右脚,两个脚都捏完了,又拍打了几下脚背。岳青杨知道这是完成了,刚要起身,就听柳月瑶一声呵斥:“躺下。”他忙又乖乖地躺到炕上。这时候,柳月瑶说左手握住岳青杨的右脚脚腕,右手手指在他的脚心轻轻地刮了一下。呼地一下,岳青杨反射性地抽了一下脚。脚被柳月瑶死死拽着,抽不动,他说道:“痒。”
“当然知道痒了,我又不傻。”说着,柳月瑶又用指尖轻轻地划了几下,岳青杨忍不住笑了起来:“媳妇,痒,哈哈,痒。”“痒就对了。”柳月瑶拿着岳青杨的脚连着划了几下,岳青杨忍不住扭动着身子不停地笑起来。越笑,柳月瑶越划,越划,越痒,岳青杨忍不住,直笑得喘不过气来,捂着肚子,左腿不停地踹炕沿。
看他的脸憋得通红,柳月瑶不忍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终于可以畅快地喘口气了,岳青杨做了个深呼吸。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会说“笑死了”,原来一直笑下去,真的会死人。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脚底下又传来痒意,岳青杨忙大喊:“媳妇媳妇我错了,别再挠了,真受不了,真的媳妇,不骗你。”“你不是要享受吗?”“不要了”“真不要了?”“真不要了。”柳月瑶放开岳青杨的脚,脚腕让她抓得通红一片。
岳青杨躺在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本想着也来享受享受高级待遇,没想到被拿着当了出气筒。不过这样更好,最起码柳月瑶不会再生气了。他自言自语道:“结束了,这下可是真的结束了。”
柳月瑶洗完手回来,见岳青杨还躺着,抬脚踢了他一下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出去。”“让我歇会儿。你也折腾够了,让我睡会觉,待会儿吃饭别叫我。”他往里挪了挪,拽过柳月瑶的枕头放在脖子底下,抱着柳月瑶的小薄被打起了呼噜。
柳月瑶无奈,轻轻地挑帘走了出去。
下半晌,岳宸枫回来的时候,岳少松和岳青杨还在麦场上晒麦子。柳月瑶和岳子杉刚练完五禽戏,正在屋里歇着,听到岳宸枫在院子里喊“月儿”,俩人忙迎了出来。
岳宸枫很兴奋,一放下车子就开始往下拿东西,先是一笼小鸡,再是两只小猪仔。
柳月瑶说道:“早就该养鸡养猪了,不养几个牲畜还真没个家的样子。有句话我先给你们放下,四哥的身体最好是一天吃一个鸡蛋,别到时候光想着卖钱了,一个鸡蛋也不舍得吃。”
岳宸枫说道:“你和老四一块吃,咱们家你们俩最小,得重点保护着。你要的老母鸡给你买来了,还有枣,对,还有姜。”
柳月瑶提起老母鸡来掂量着看了一下,足足有五斤,可以分三次炖。猛地,老母鸡扇了下翅膀,鸡臭味扑了柳月瑶满口,她捏着鼻子叫岳子杉:“四哥烧水,我先把它处理了。”
“先等会儿,别着急。”岳宸枫把鸡夺过来扔到一边。因为爪子被绑着,老母鸡扑棱了几下翅膀,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岳宸枫拿出一套丝质罗裙给柳月瑶看,石榴红色,艳丽如火。“本来是想给你买两套的,带的钱不够。你别着急,等攒够了钱我再去给你买。成衣店的老板说有套火红色的,比这套还好看,等他过段时间再去进货的时候进一套,我和他说好了,给你留着。”
丝质罗裙又薄又柔又软,用手一摸,滑滑的,很舒服。“多少钱?”柳月瑶问,“这一套能换粗麻布裙好几套吧?”“那可不?不过麻布裙不好看,小姑娘嘛,就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柳月瑶这个恨啊,丝质罗裙,她能穿着卖艺吗?不过已经买来了,就当换洗的用吧。
岳宸枫拿出两包点心递给她,一包核桃酥,一包绿豆糕:“拿着当零嘴吃。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买了两样。没敢多买,夏天热,怕放不住。”“行,我收下了。”点心不错,明天的饭不用愁了。
岳宸枫还买了些胭脂水粉。柳月瑶说道:“本姑娘天生丽质,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岳宸枫笑了:“你该不会让我用吧?”“你抹上也挺好看的,再穿件罗裙,像个美娇娘。”柳月瑶咯咯笑着,抱着衣服点心跑回了屋里。她从柜子里拿出来个包袱,把衣服点心包好。怕点心弄脏了衣服,她还特意用毛巾裹得厚厚的。
岳宸枫和岳子杉把鸡仔猪仔提到了后院,商量着该垒个鸡窝盘个猪圈才行。
趁柳月瑶不在,岳宸枫偷偷地问岳子杉:“他们俩没打起来吧?”“三哥差一点就动手了。”“嘿,这个臭小子,真是反了天了,他还敢动手?”“也不是真动手,他想吓唬吓唬月儿。”“吓唬也不行,万一吓跑了怎么办?月儿没生气吧?你三哥哄她了吗?”“哄了,中午一回来就忙着道歉去了。后来三哥让月儿给他按摩,也不知道月儿是怎么折腾的他,一中午跟杀猪似的。”岳宸枫笑了:“那是月儿在拿他出气。行,气消了,就没事儿了,我看月儿心情不错。”“当然不错,你把什么都给她准备齐了。”“傻瓜,那不是应该的吗?行了,赶紧收拾收拾,今晚上有鸡吃了。”“想得美,这鸡是月儿给我要的,我猜你们谁都别想碰一口。”
还真让岳子杉给猜着了,老母鸡炖好了,连汤带肉都进了岳子杉的肚子,他们四个只是闻了闻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