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七回惊心魄秋叶产娇女,排宴席姑嫂生嫌隙(上)(1 / 1)半解书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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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柳月瑶她们赶到逍遥居,黄冬至已经早到了。他正跪坐在地上趴在门缝上往屋里瞧。屋里,豆豆娘也一直在跺脚,嘴里默默念叨着:“怎么还不来?”羊水破了,秋叶无力地喘着粗气,虚弱地躺在血泊里,面色苍白,眼睛紧紧地闭着,口大张着,冷汗打湿了头发,顺着发梢滴到了床上,湿了大片被褥。

“秋叶,你再坚持会儿,月儿夫人这就到了。”黄冬至在门外喊道,“秋叶,你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你再坚持坚持,月儿夫人很快就会回来了。秋叶,你听到我说话了吗?秋叶……秋叶……”一回头,看见柳月瑶,黄冬至两手撑地爬起来,踉跄着跑过来,一下子抓住了柳月瑶的手,泣不成声:“救……救救秋叶吧。”

柳月瑶问道:“你怎么不进去?在外边呆着干什么?”看他脸冻得发紫,柳月瑶一下子变了脸,“分给你的棉花呢?你竟敢没做棉衣?”“做了,真做了。”黄冬至慌了,黄家庄是他的家,他不能被赶出去,“我真做了,不……不信你看,就……就是有点薄。孩子出世,不能没有棉衣穿,我……我就让秋叶少填了。不过我真做了,真的。”他扯着薄的几乎没有棉絮的衣服给柳月瑶看。

“蠢。”柳月瑶跟着岳子杉白秀英进了秋叶的房间。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了几声。“她怎么了?”她问。岳子杉回头看见柳月瑶跟了进来,连推带拽把她推出了门外。

“嘁,这会嫌弃我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让你学的医。”岳子杉没有搭理他,转身回屋,顺手带上了房门。他把肥皂交给豆豆娘:“弄些肥皂水来。”岳子杉把手搭在秋叶的手腕上,屋里凉,秋叶的身上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岳子杉说道:“脉象太弱,屋里这么冷不行。”他冲外边喊道,“冬至你进来,把炉火烧旺。”

昏昏欲睡的秋叶被这一声惊得睁开了双眼,突然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男人,吓得她慌了神,一边慌乱的拽被子,一边哭着喊道:“出去,你出去。”豆豆娘轻声劝道:“秋叶,别怕,她是月儿夫人请来的大夫。”“我不要男大夫,你出去。”秋叶的情绪异常激动,她哆嗦着把头埋进被子里,哭着喊道,“冬至哥”。

黄冬至忙冲进去,紧紧的抱住她,轻轻哄道:“秋叶别怕,我在这儿。”“你让那个男的出去。”秋叶惊恐万分,就像受了惊吓的小猫咪一样,把自己深深地藏进被子里。

黄冬至为难地看着岳子杉:“怎么办?”白秀英说道:“子杉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你从没接生过,能行吗?”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岳子杉很担心。白秀英说道:“你在门外坐镇指挥,应该没问题。”“有什么事就喊我。”岳子杉嘱咐道。

看到岳子杉也被赶了出来,柳月瑶嗤笑道:“这就是赶我出来的下场。”“你呀。”岳子杉宠溺地笑笑,“别在这儿站着,去把药熬上。”老黄头接过药来说道:“还是我去吧。”“也行,熬好了备用。”

屋里,黄冬至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炭,炉火很旺,里边暖和起来。秋叶也平静了许多,她躺好,任由白秀英给她做着检查。白秀英一边检查,一边高声向外喊着:“骨缝已经开全,宫缩无力,产力不足,羊水枯竭,产道干燥。”岳子杉站在门口喊道:“先灌肥皂水。”不一会儿,白秀英喊道:“灌好了。”岳子杉说道:“实施针灸,补合谷、足三里,泻三阴交,留针一刻,灸至**,时长一刻。”

岳子杉喊完,屋里就没了动静,柳月瑶王林铁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柳月瑶悄声问道:“四哥,秀英姐行吗?”“别说话,她正在施针。”“哦。”柳月瑶吓得忙噤了声。

过了一会儿,柳月瑶实在呆不住了。搞不清楚里边的状况,心紧张得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走到院子里,拿出丁灿茹送给她的陀螺抽着玩儿。陀螺是竹子做的,上大下尖,被柳月瑶用边不断的抽打着,在院子中央不停的旋转着。柳月瑶抽打的用力,它就旋转得快,柳月瑶抽打的轻,它就旋转的慢。唰唰唰,尽它所能配合着柳月瑶,在寂静的夜晚,尽情的释放着紧张与不安。

过了一刻钟,又过了一刻钟,就听屋里白秀英喊道:“看见孩子头了,太大,卡住了。”岳子杉喊道:“别慌,双手包住婴儿的头,保护好不受挤压,配合产妇用力,慢慢往外拖。”“好。”白秀英对秋叶说道,“我说一二三,你就用力。来,一,二,三,用力!”

婴儿出来了,白秀英兴奋起来,她喊道:“婴儿出来了。”岳子杉忙喊道:“擦干净嘴上的东西。”“擦了,脐带也处理好了,心跳正常,只是不哭。”“倒提双脚,拍打屁股。”岳子杉的话刚说完,就听“哇”的一声脆响,屋里传来了婴儿有力的哭声。

“生了?”柳月瑶忙收起陀螺。玩得太用力,脸上的汗都出来了。她胡乱地擦了擦额头,问道,“男孩女孩?我能进去吗?”“不能。”岳子杉拦住她说道,“秀英还没处理完,你先等会儿。”“这么麻烦?”“你以为呢?”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忽听白秀英喊道:“产妇大出血,不好,秋叶要晕。”岳子杉厉声喊道:“不许慌。针人中、眉心、涌泉,灸百会、隐白。”他回头叫老黄头,“把药端过来。”很快,老黄头端来了药,岳子杉叫豆豆娘开门端了进去。他说道:“不能喝就鼻饲。”白秀英喊道:“能喝。”

屋里黄冬至柔声哄着:“秋叶,喝药。”屋外,柳月瑶急得直跺脚。她伸长了脖子扒到门缝上往里看,被岳子杉一把拽了回来:“等着。”柳月瑶瞪他一眼,嘟囔着:“怎么还不行啊?”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又过了一刻钟,忽听白秀英喊道:“血止住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柳月瑶双手合十,默默的念着。她小心翼翼的问岳子杉,“我能进去了吗?”岳子杉微笑着点了点头:“轻点,别带进风去。”

“知道,知道。”柳月瑶轻轻地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看着躺在秋叶身边的小宝宝,脸蛋红扑扑的,被小褥子裹得严严实实。她用手轻轻地戳了一下婴儿的脸蛋,轻声说道:“谁能告诉我是男孩还是女孩?”黄冬至眼含着热泪颤声说道:“是女孩。”

“秋叶,”柳月瑶看着虚弱的躺在黄冬至怀里的秋叶,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嘴唇上鲜血淋漓,一边擦还一边往外冒,“你可真行,疼就喊两声呗,又没人笑话你。”看到被子都脏了,柳月瑶说道,“冬至,你上我那屋把被子拿来。”“不用,家里有新做的,我这就去拿。”他轻声嘱咐秋叶,“你也累了,先睡会儿,我去去就来。”秋叶轻轻的点点头,慢慢的合上双眼,等黄冬至抱着新被子回来,她已经睡得很沉很沉,连冬至给她换被子都不知道。孩子也呼呼的睡着,小嘴不时的翻动几下,可爱极了。

“我能抱抱她吗?”柳月瑶先把婴儿的头放在自己的臂弯里,左胳膊托着她的上半身。“嘶。”一不小心,她的头压着柳月瑶的伤口了,柳月瑶忍不住裂了一下嘴。

“怎么了?”豆豆娘问。

“没事。”柳月瑶说道。她右手张开,托着婴儿的屁股和腰,轻轻地摇晃着。

豆豆娘说道:“月儿夫人很会抱小孩。”

“那是,我三妹是我从小抱大的。”她问黄冬至,“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黄冬至说道:“庄户人家,没必要讲究,有个贱名叫着就行。就叫小草吧,好养活。”“说什么呢?”柳月瑶呵斥道,“该不会是嫌弃女孩吧?”“没有没有。”黄冬至疼爱地看着柳月瑶怀里的孩子,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笑,“只要是秋叶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柳月瑶说道:“草有香草恶草之分,兰、椒、芷、蕙是倍受人们尊崇的香草之最,你选一个。”“那就用蕙吧。”“好,一花称兰,一茎九花为蕙,你很会选。黄瑾蕙黄佳蕙黄丹蕙黄晓蕙你再选一个。”“黄佳蕙叫起来顺口。”“确实顺口,那就黄佳蕙吧。”

折腾了一晚上,天早就大亮了,要不是太阳公公偷懒不露面,这会应该暖和些了。洗漱干净,白秀英和岳子杉连饭也不吃就要回去,白掌柜自己在家,他们确实不放心。

“走就走吧,我也不虚留你们了。”柳月瑶把他们送到门口,嘱咐铁蛋慢点赶车。

来的时候他俩差点吐在车上。柳月摇心黑,马屁股上都流血了,她还专挑伤口抽,那马要是会说话非破口大骂不可。吃了哑巴亏,它就拼命的折腾坐车的人,把车上下左右狂颠不止,有好几次还差点翻到沟里。白秀英和岳子杉一人扒着一边车厢板,惊得魂都掉了。岳子杉让柳月瑶慢点,柳月瑶不但不慢,反而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得意的嘲笑起他们两个来:“我说你们两个,有点儿出息好不好?瞧你们那怂样,在外可别说认识我柳月瑶,真丢不起那人。”

到了黄家庄,刚下车那会儿,他们还觉得头昏脑胀,脚底下也软绵绵的,走不动步。也幸亏他们是大夫,知道狠掐住自己的合谷穴,这才好受了些。

黄冬至跟在柳月瑶后边,连声说着谢谢。柳月瑶说道:“换个词儿,我四哥为了你们家秋叶,人参都拿来了,那可是他们店里最贵的药。你就别装傻了,拿钱吧。”

岳子杉说道:“别听月儿瞎说,都是一些碎末,不值钱。秋叶用了一包,药钱八十文,出诊费是二十,总共一百文。你要有,我现在就拿着,回去也好交账。你若是手头紧,改天也行。”

黄冬至怔愣了好半晌,他没想到岳子杉开口要钱说的这么自然。八十文就能买到人参?真要这么便宜,穷人生病就不用愁吃不起药了。可是看岳子杉的表情,又不像撒谎。

“愣着干什么?拿钱啊。”柳月瑶催促道。黄冬至猛的回过神来,忙拿出钱给了岳子杉。岳子杉接过钱来放好,拱手说道:“两清了,告辞。”

岳子杉白秀英前脚刚走,岳少松就来了,听说秋叶生了孩子,他满面含笑摸出一锭银子给孩子做见面礼。秋叶睡着,黄冬至又不在,豆豆娘就替他们收下了。

“黄冬至呢,刚才不还在吗?”柳月瑶问道。豆豆娘说道:“他回山上去了,鸡还关着。”“该找人替他。”“那倒不必,秋叶这里有我呢。我和豆豆他爹商量好了,这几天他在家带豆豆,我专心伺候秋叶。月儿夫人,大老爷来接你,你就先回去吧,把秋叶交给我,你只管放心。”“我不回去,我要伺候秋叶。”

岳少松问道:“你会伺候?”“嘿嘿,不会,但我可以学。二哥四哥马上就要成亲了,等两个新嫂子进门,也就一年两年的事,咱家也该添小宝宝了。她们俩又没有婆婆,还不指着我伺候?所以呢,我要趁秋叶这个机会好好学习学习,将来伺候的时候也不至于什么都不会。”

“你也知道你二哥四哥就要成亲了?那你还不回家帮忙收拾收拾?”

“刚搬的新家,有什么好收拾的?”

“成亲是大事,该请哪些客人,该摆几桌酒席,菜烧几个,汤做什么,娘家来人由谁陪着,一些细节该怎么做,一步一步的都得想好了,一个不周到就会落人话柄。”

“你们商量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懂。”

“甭管懂不懂,有事儿就要坐在一起商量,这才是一家人。”

“哦,知道了。”柳月瑶嘟着小嘴央求道,“能不能让我住个三两天?佳蕙那个小家伙挺讨人喜欢的,我想再玩两天。”岳少松训斥道:“那是孩子,不是用来玩的。”“知道知道,我就这么一说。”

岳少松知道,强行把柳月瑶带走,回家她也是闹,就答应她再住两天,两天过后她要是还不回家,他就是绑也要把她给绑回去。

柳月瑶嘻嘻笑道:“不劳您大驾,我自己回去就行。”

岳少松走了,临走前帮柳月瑶糊好了窗户纸,又往屋里提了一筐木炭,嘱咐她夜里把门关好。

“哎呀,知道了,真啰嗦。”柳月瑶不耐烦的把他推上马车,转身跑回秋叶屋里逗小佳蕙去了。

入夜,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狂。“爹死娘嫁人,没人要的孩子才会发疯,你这是被抛弃了吗?”柳月瑶气鼓鼓地掐着腰,“谁怕谁呀?你要是敢把我的屋顶掀了,我就敢重新盖。”她往火炉里添了几块木炭,迅速地缩进了被子里。

也许是不到三更天还尚早,也许是风声太大影响了她,柳月瑶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奇怪了,她翻过身去,脑海里就会出现刚进岳家庄时岳青杨欠揍的样子,翻过身来,就能听到岳青杨嘶哑的声音:“中秋佳节,你不回家吗?”

两个月了,夜夜如此,她再也没有理由否认自己是在想他了。

朝思暮想,柳月瑶自嘲了:“我该不会是喜欢三哥吧?”不过念头一蹦出来,立即就被她打了回去。“瞎想什么?上次打他那么凶,我怎么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心痛的感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该不会真的不存在吧?”

她又翻了个身,都是这风闹的。

三更过后,风小了许多,扑扑簌簌的,有东西轻轻敲打着窗户。柳月瑶抬眼望向窗外,外边明晃晃亮堂堂的。她打开房门,一阵风扑面而来,裹着大把大把的雪花,灌进了她的脖子里。“啊,好凉啊。”她急忙裹紧大衣。雪依旧是晶莹剔透,一团团一簇簇,调皮地在半空中旋上几个得意的舞姿,轻飘飘地落在屋顶上,树枝上,还有柳月瑶的手心里。

柳月瑶会心一笑,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辜负?她穿好衣服,信步来到院子中央,依旧右手端起酒杯,两眼一眯,脚底下没了根,身子摇晃着,又耍了一套醉拳。她醉眼朦胧,仿佛看见岳少松,岳宸枫,岳青杨,还有岳子杉,就像除夕那夜一样,站在门口一边担心着,一边兴致勃勃地看她表演。她玩心大起,握拳开掌,脚踢肩抗,如行云流水一般。

打得正起劲,无意一瞄,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岳青杨的身影,咯噔一下,她的心里一沉。也难怪,人家现在有了方小柔,怎么还会有耐心在这里看她耍宝?再也没有了兴致,柳月瑶匆匆收了拳脚,回屋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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