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老赵家,赵永康和赵启平的早班,都还在厂里上班。赵启英下了三班吃过饭,正在家睡觉。张桂春一个人静悄悄的在院子里洗洗涮涮。
刘前进机器人卡顿似的走到赵家门口,也不敲门,隔着门一卡一卡的喊:“英子姐,英子姐。”
张桂春听到声音,赶忙涮涮手在围裙上一蹭,起身开门。
来到门口一看,刘前进站在门口,低着头用两只大眼睛悄悄瞥着自己。
“前进,来,快进来”张桂春没有多说,赶忙把前进迎进屋子里坐下。说话就转过身在里屋翻翻找找,找出一个橘子罐头,打开来,把罐头和钢勺递给前进,说道:“前进好孩子,吃吧啊。”
刘前进狼吞虎咽如痴如醉,张桂春看着这个孩子,摸着头他的笑着悄声问道:“前进啊,不着急啊,慢点吃。你英子姐睡着呢,你找她啥事儿啊?”
刘前进低着头,认真的吃完,把糖水都喝的干干净净,又熟练地拿起旁边的凉水壶,把瓶子涮涮喝了,擦擦嘴,才说道:“大,大娘,奶奶让我来的。”
“怎么了?奶奶有啥事啊?”
“我妈,我妈回...回来了。”
张桂春盯着这个孩子,眼神里出现了犹豫。她大概知道了刘前进来的用意,但又明白,以赵启英的脾气,去了可能要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
“前进乖啊,是你奶奶叫英子姐去的吗?”
刘前进想了想,摇摇头,说:“他们不是,我是。英子姐,跟我好。”
张桂春笑了,继续轻柔的抚摸着刘前进的头说道:“前进乖,你英子姐还睡着呢,你看,大娘跟你去行吗?”
前进继续想想,突然笑了,紧紧攥着张桂春的手,眼睛来回转着,小声的说说:“行!大娘也好!大娘走!瓶子走!”说着拿起喝完的空瓶子,朝张桂春摇摇,小心翼翼的装进口袋里,拉着她就要出门。
“你这孩子,别急啊,让大娘把围裙摘了梳梳头啊,是不是。”张桂春转身摘了围裙,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把头上的铁卡子取下来,对着洗脸架上的镜子,从脸盆里沾了点水,梳了梳头,又重新把卡子卡好,轻轻朝前进摆摆手,俩人这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一路上刘前进紧紧挽住张桂春的胳膊,不愿撒手,打远看仿佛这才是他亲妈。
张桂春刚走没多久,就有人来咣咣砸门。
赵启英睡眠本来就浅,迷迷糊糊听到前进的声音就有点醒了,一听有人砸门立刻就弹了起来。
一看来人是跟赵启平一个班的孙跃进,赵启英忙问到:“小胖?你咋来了?”
“启英姐,二平搬棉包的时候把头砸了,直流血,这会儿已经送到厂医院了,你快看看去吧。”
“这二平咋回事啊,你等我拿个衣服就走。”
赵启英随手披上外套,拿好钥匙锁好门,扭身跟着孙跃进一起往医院赶去。
“这咋回事儿啊,二平这两个月咋老受伤啊?”赵启英不解的嘀咕。
“启英姐,二平这段时间一直心不在焉的,上次把手刮伤也是,这次也是。你说那从卡车上卸棉包,都知道看着点,他就不知道想啥呢,人家往下扔他楞在哪儿。一个棉包下去,他人就栽倒了,可把人家卸货大哥吓得不轻。”小胖机关枪似的铛铛铛做着紧急交接。
“跃进,这不怪人家卸货师傅,就是二平自己不知道想啥呢。你等会儿回去先找卸货师傅,跟人说清楚,这事儿不怨人家,让人家放宽心。还有就是你跟二平最要好,这段时间你多留意一点,有什么情况你就来跟姐说,啊?”
“嗯,姐,你放心吧!”
这边张桂春已经到了老刘家,一家人看到是她来了,都各自松了口气。
老范头儿率先出招,迎上来自顾自说道:“这是赵家他婶子吧!旺子结婚的时候咱们见过,我是范梅她爹,我把这混妮子押回来了,他婶子你看着处置吧!”说着还不忘一把把范梅揪到身边来,范梅早就吓软了,全然没了昨天趾高气昂斗鸡的状态,倒像个刚出锅的叫花鸡。
“她爹啊,你这是干啥啊,你看孩子弄得这一身土。”张桂春微微皱皱眉,看看范梅一副负荆请罪的姿态,才发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麻烦。
“他婶子,今天就让她当着我们全家人面好好给你道个歉,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了。旺子脾气好,收拾不了她,我收拾的了!”
张桂春心里很不舒服,跟她道什么歉呢?事情发生在孩子们身上,该接受这份道歉的也是孩子们。再说自从范梅生了这对双胞胎之后,脾性大改,两家的来往本就少了许多。按张桂春年轻时的脾气,自然会说上几句,但现在,她只想赶快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于是,张桂春开口说道:“她爹啊,梅子性子急了点,但这也没什么大碍不是。你看她这样,邻里邻居的看着了,多不好啊。你也得想想前进和建设不是?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你让孩子们咋想?”
“她婶子,你这么说是原谅她了吧?你家那俩孩子咋样啊?”
“我家那几个孩子皮实,再说启英那孩子也是气性大,要不然也闹不成这样。”
“你张嘴啊,快给你赵家大嫂赔不是!”老范头儿一把拎起来这只烤焦的叫花鸡,催促道。
“快别说啥是不是的了,旺子啊,快领你媳妇进去洗洗啊。”
刘旺叹了口气,走过来,对着张桂春说了句:“嫂子,实在对不住啊。”张桂春使劲摆摆手摇着头,示意刘旺领着媳妇儿进去。
老范头儿看见这一幕,今天的任务也算是大功告成了,就准备走了。
扭头对刘旺妈和张桂春说道:“人我送来了,她娘和两个兄弟还在家呢,那我就先回去了。”也不等回答,拍拍屁股走了。
说起来赵家三个孩子皮实,那得是除了赵启平以外。
说话间赵启英和孙跃进已经到了厂医院,说是医院,其实也就是个卫生所。
赵启英一进医务室,就看见正在给赵启平包扎的章钟晚。
“怎么样,钟晚,你爸咋说?严重吗?”
“姐,我爸检查了一圈,没事儿的,就是皮外伤,缝了三针,养两天就好了,你放心啊。”赵启英燎原的野火烧到章钟晚这儿碰到几颗清凉的露珠就轻而易举的灭了。
“那就好那就好,章伯伯说没事肯定就没事。”
“那启英姐,我得赶紧回厂里开工了啊!二平,你好好养伤啊!”孙跃进看着人没大碍,交接给赵启英,打个招呼就走了。
“疼吗?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赵启英双手捧着弟弟的脸,上看下看,上翻下翻,一阵人体扫描。
“姐,我不疼,没事的。”赵启平呲着牙小声说道。
章钟晚摘下口罩,露出那张白皙无暇的脸,轻声笑了起来:“姐,刚才还不知道谁呢,我碰哪儿都躲,挨哪儿都疼,可娇气了。”
“二平,你咋回事啊,怎么三天两头的受伤啊。”赵启英把脑门挤出一个“川”字,责备的问道。
“我就是分神儿了,没注意。”赵启平狡辩道。
“你这两个月都几回了,钟晚,你说说,这来医院跟回家似的。”
“哎?启英来了?”说话间章浦深走了进来。
“嗯,章伯伯。”赵启英忙直起身走到章浦深跟前。
“启平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让你爸和大嫂放心!”章浦深拍拍英子肩膀安慰道,扭头说:“钟晚,你来一下。”
“行,章伯伯,你和钟晚先去忙,这儿有我呢。”
“好,姐我走了,启平哥休息的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章钟晚拉了拉英子的手,跟在爸爸身后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