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我听不太好吧!”赵启磊不敢出声,用气声笑道:“要不你还是别给念了,听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啥!”赵启英破涕为笑翻了个幸福的白眼。
“请原谅我一直无法跟你通信,这边的条件实在是不允许。我们到这儿的前五天,都只能睡简易帐篷,后来才住进营地。我给父母的信前两日就已发出,如果你收到这封信了,我父母自然也收到了,所以请你不要担心。”
“姐,那条件那么艰苦呢?都没睡觉的地方啊?”赵启磊有点急了。
“要是打起仗来能睡觉就不错了,还地方呢!”赵启英拍了拍肩膀上弟弟捏紧的手。
“我们明天就要开拔了,我一路上都很顺利,这次主要在后勤负责检修工作,我的设计专长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营地的条件虽然艰苦,但战友们都很友爱。这边的气候很湿润,不像咱们北方,太阳毒辣,这个季节竟还是春天似的,温温润润的。”
“哎,姐,和平哥不是当兵的吗?到底是干啥的啊?”赵启磊挠挠头问道。
“他是工程兵,我记得他父亲好像就是搞土木工程的,所以从小跟着爸爸学的吧!”
“那和平哥可真厉害...”
“我往下念了啊。”
“念,你快念!”赵启磊迫不及待道。
“不知你还好吗?你的父亲现在还好吗?母亲身体好吗?启平在厂里工作认真吗?”
“我呢?咋不问我呢?”
“有你,后面呢!”
“启磊是个聪明孩子,让他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大学。”赵启英用一种长者的语气,和蔼的念道。
“数我的长呢!”赵启磊开始得意道:“和平大哥要是知道我能上南都广播学院了,肯定要奖励我的!”
“你想要什么奖励啊?”赵启英看着心爱的弟弟,眼睛里充满了怜爱。
赵启磊想都没想,答道:“我想要和平大哥的那个军挎,嘿嘿...”
“你个小机灵鬼啊!大学还没考,倒惦记上人家的军挎了啊!”赵启英气笑道。
“哎,姐,你想想那个画面!我,一个新时代大学生,背着军挎,意气风发的走在大学的校园里,你想想,想想那画面,啧啧!”赵启英还没来得及想,赵启磊的口水倒是流了三尺长。
“行了,行了,瞧你你样儿!等你考上了再说啊!”
“我这想想还不行嘛!姐你接着念啊!”赵启磊催促道。
“这后面的就不能念给你听了,我...”赵启英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有闪烁的火光,这是传来张桂春急促的呼唤:“启英,启英!”
“坏了”姐弟俩迅速对视了一下,赵启磊率先冲了出去,慌忙中赵启英把信匆匆折好,贴身放好拍了拍保障安全,也跟着跑进屋。
张桂春本来在熟睡当中,梦里三个孩子还小,自己坐在山坡头头上,看着三个孩子远远地放风筝。笑着笑着闻到浓烟就呛了一口,心想这个季节也不烧麦秆啊,四下环顾也没看到起烟点儿。心里正嘀咕着,大脑率先接收到讯号,开始在梦外飞速搜寻。一个猛子惊醒,心想糟了,赶忙披衣服起身,连声呼唤赵启英。
等张桂春跑出卧室,发现赵启磊已经在自己的小屋,拿衣服歇斯底里的扑打着桌子上的火苗。赵启英则从外面端着满满一盆水,嘴里大喊着:“闪开!闪开!”,说着整个泼了上去。
可是奈何赵启磊用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灯就没怎么用过,里面的油满满当当,再加上桌子上本来就书多纸多,这一点燃,火势蔓延的速度一盆水根本奈何不了。
赵启磊喘着粗气呼喊着:“哥,哥!”。然而此时的赵启平已经晕了过去无从回答。
赵启磊不顾张桂春惊慌失措的阻拦,一跺脚冲过去,抱起赵启平就往客厅里冲。这个时候,赵启英换了桶,一桶水下去,火苗总算得到了控制。赵启英瞅准时机,快速扫描了一下,拿起赵启磊的被子一阵旋风冲出去,把棉被在水缸里浸透,怪力女侠般背着湿被子又冲回来,这才一举扑灭了大火。
赵启英顾不上自己已经湿透的身体,在屋里巡视了一圈,确定安全,扭头就转到客厅。
这个时候的赵启平已经陷入昏迷,手上胳膊上被墨水瓶划得鲜血淋漓,裤腿上连带着被烧伤和割伤的皮肉粘在一起,惨不忍睹。赵启磊抱着虚弱的哥哥,根本不敢动弹,张桂春大声呼唤也唤不醒。
还是赵启英头脑清醒,嘱咐赵启磊抱着赵启平和张桂春先去医院,自己在家里再做一道检查,换身衣服就过来。
夜色中,赵启磊怀抱着赵启平飞奔着,小小男子汉的脸上,汗水和泪水夹杂着往下流,他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双手打颤,生怕弄疼了他已经昏迷的哥哥。
张桂春心急如焚,跟在赵启磊旁边焦急的手足无措,轻声呼唤着:“二平啊,醒醒,二平啊!”
“咣咣咣”张桂春使出全身力气疯狂的砸着厂医院的大门,嘴里喊着:“章院长!章院长!快开门救人啊!”
漆黑的厂医院小屋,亮起微弱的灯光,章浦深披上衣服,戴上眼镜,拿上手电筒,眯着眼睛,脚步凌乱的小跑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隔着玻璃门章浦深看到了眼前的情景,心里一惊,一边快速的开锁一边询问着。
“我也不知道啊,睡着睡着闻着烟味我醒了,就这样了。”张桂春如实说了。
“快,快进来,先抱进病房里。”章浦深一面指挥着赵启磊,一面穿好衣服,打开医院的灯。
这座已经熟睡的小小医院,仿佛变成了一座灯塔,点亮了张桂春心里的希望。
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赵启平,张桂春心如刀绞,同样无所适从的赵启磊,也只能紧紧捏住母亲的双手,等待着章浦深的救治。
章浦深匆忙穿好大褂,带好口罩帽子和手套,先检查了创口,随即指挥到:“启磊,你先去打一盆水来。”说完,先清理了赵启平的口鼻,紧接着做起了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
但是毕竟年纪大了,章浦深没做几分钟就满头发汗气喘吁吁,这时赵启英已经赶到了,喘匀了气,说:“章伯伯,让启磊来吧!”
章浦深看看赵启磊,点点头,说:“启磊,你来,我指挥你。”
一面扭过头对张桂春说道:“桂春大姐,我们要把启平烧伤地方的布剪下来,我去拿消毒液和剪刀来,要把这伤口处理干净。”
赵启英忙跟在后面问:“章伯伯,那我能干点啥呢?”
章浦深一面检索着用品,一面说到:“启英,你快去找马厂长要个车,送启平去市医院,咱们医院条件有限,只能做简单的消毒处理,能说明白吗?”
赵启英说道:“可是章伯伯,马厂长跟我爸去上海还没回来呢呀!”
章浦深拿好东西,一面往病房走,一面说道:“启英烧伤是兵贵神速,越早治疗越好,我这儿尽量先消毒把启平弄醒,你看着想想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