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英这里一段唱毕,这座小房子里已经溢满了欢声笑语。
沙建红卖力的鼓掌笑道:“没想到我们的业务标兵还有这一手啊!启英啊,有对象没有啊?”
前一秒还大大方方唱戏的赵启英立刻羞红了脸,想了想,轻轻瞥了一眼父亲,摇摇头。
“我们启英啊,眼光高,介绍了多少个都没成!”
“马叔叔,你这说的跟我嫁不出去似的...”赵启英立刻仰起头嗔怪的看着马厂长。
“我要是你爸,有这么个好女儿,我也不舍得嫁!”
“那你舍得小丽嫁啊!”
“那当然舍不得!小丽还小嘛,我不着急!你都多大了,咱们厂跟你一边儿大的那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不都是为你操心啊!”
“不急不急,启英是个好孩子,沙伯伯给你留意好的!”
一向反应机敏的赵启英此时不敢点头应承了,秘密、担心和羞涩此刻同时涌起,在她心头打了个死结重重的压在头顶,她不得不沉默的低下头来。
在一旁看着的张桂春听到这话喜出望外,连忙走上前来开口道:“沙主任啊,英子这孩子除了脾气倔点,啥都好!要是您能给她找个合适的,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赵永康听到这话,连忙拽拽老婆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添乱。
沙建红见状笑道:“孩子叫我一声沙伯伯,我就得给孩子上心啊!赵老弟,弟妹放心吧,有合适的我一定给咱孩子留意着!”
赵启英猛地抬起头刚要开口,撞上了父亲望向她的眼光,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赵永康接过话茬儿说道:“沙主任您工作那么忙,这孩子的事儿也不急啊。桂春啊,你去里屋看看启平,是不是该换药了?”
“对对,光顾着你们了,沙主任您坐啊,我去看看孩子。”张桂春点点头,转身进了里屋。
厂医院的电话一直都不太好使,刘干事只得自己回招待所报信儿,章钟晚举着自己的复习资料守在吴仁新床前。
“小医生,你要参加高考啊?”吴仁新歪着头看着章钟晚问道。
章钟晚合上手里的书,看着吴仁新一字一句的说道:“领导,我不姓小,我姓章。”
“哦哦,张飞的张?”
“立早章,文章的章。”
“哦哦,你这个姓不多见。”
“你呢,领导?”
“我姓吴,你也别叫我领导了,叫我吴秘书就行。”
“哦,你们还要在我们厂呆几天啊?”
“预计后天走吧,怎么?这么不欢迎我们啊?”
“吴秘书,我就是问问而已,你怎么这么揣度人心呢?”
“哎,章医生,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啊。”
“我不算严格意义上医生。按工作划分来讲,我顶多算个护士,刚才给你看病的才是医生呢。”
“哦哦,小章护士。你跟你们厂的人熟吗?”
“什么意思啊?”
“没啥啊,就是闲聊聊呗。”
“我跟我爸是下放来的,原本不是这里的,跟大家都还好,没有特别熟的。”
“你爸?刚才那医生是你爸啊?你们下放来的没平反吗?咋不回去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你都在省里当秘书了?”
“嗨,我是工农兵学员,苦出身,跟你们知识分子可不一样。”
章钟晚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他干练的外表始终蒙着一层黄灰色的雾,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你们厂效益这么好也不说把你们这厂医院弄弄,电话都不好使。”
“我们这个小医院基本上就是为咱们厂服务的。除了附近的农民有个头疼脑热的会找来,剩下就是厂里谁家病了都离得近,有事儿喊一声就成,不需要电话。”
“我听说你们厂细纱车间有个叫范梅的这两天病了请假了,啥病啊?”
“范梅?我不清楚。我爸是大夫,负责看病,假条都是我爸开,这你得问他。”
吴仁新吃了瘪还不服软,接着问道:“那范梅平时在厂里咋样啊?”
“什么咋样啊?”
“就是工作,生活啊这些。”
“我又不在厂里上班,这我怎么知道呢?”
“哦哦,那那个赵启英呢?”
“赵启英?你问她干嘛?”
“这是你们厂的风云人物啊,想起来就问问呗。”
“也不熟,不过她弟弟总生病总来医院,前两天还烧伤了,可严重了!”
“是吗?怎么弄得啊?”
“这我也不清楚了。你说这大半夜的,都睡觉了,谁会给她家放火啊?”
“你是觉得有人故意放火?”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半夜烧伤送来的,后来还送到市医院了。”
吴仁新打听了一溜够,却感觉什么都没问到。正要开口继续问,刘干事已经回来了。章钟晚一看这架势,拿起书麻溜的就出去了。
“爸,刚才那吴秘书问我范梅和英子姐了。”章钟晚回到值班室关上门,伏在父亲身边悄声说道。
章浦深摘下老花镜,拿在手里,问道:“都问什么了?你说什么了?”
“就问范梅为啥请假,还问英子姐的情况,我都说不知道。”
章浦深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那爸,我先回去了?”
“你回家吧,晚上爸爸在这儿守着就是了。把手电拿上啊。”
“知道了爸!”
章钟晚看看桌上的时钟,迅速脱下衣服收拾好,急匆匆的扑进夜色里。
“永康啊,事儿我都说完了,今天晚上跟你的交流很愉快!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能坐在一起这样开怀畅聊。”
“沙主任,这是我的荣幸啊,也谢谢您的信任。”
“永康,临走了,还是叫我一声大哥吧!”
“就是啊老赵!老沙都把实底儿交给你了!”
赵启英听罢,也在旁边架秧子起哄的捅捅赵永康的胳膊示意他。
“那好吧!沙大哥!谢谢您的信任,您嘱托的事情我们一定完成好!”
“哈哈哈!永康!这就对了!咱们得为孩子未来铺路啊!行了,那我们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吧!就不打扰你们了!”
“沙大哥,我送您!”
“不用了,留步留步!”
沙建红和马厂长就在这一推一让间离去,留下一屋子受宠若惊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