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磊吃的渐入佳境，田春花在一旁看的欣慰至极，还时时不忘递上汽水解解油腻。而赵启英的午餐就没这么奢华了。

“咱们中午就胡吃点儿吧，吃完我还得点点货，晚上还要出摊儿呢。”

“行，家里有啥就凑合吃吧。”栀也并不见外的答道。

三人就着凉水吃了点梅干菜和馒头，一抹嘴就开始了实践课。

“珍珍，你这些衣服都是哪儿来的啊？”赵启英问道。

“嗨，有好多大厂有些库存都快放烂了，他们从库房里淘换出来的。”孔珍珍满不在意的答道。

“啊？那这是偷盗国家财务啊？”赵启英连忙扔掉正在计数的衣服。

孔珍珍摆了摆手，数完手里的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也是给了钱买的，偷偷摸摸这事儿咱们不能干。”

“哦哦。”赵启英若有所思的捡起衣服，又问道：“可是现在都是包产包销哪有那么多余布啊？”

“启英大姐，这你就不知道了！每个厂都有定额的生产量，但是总有余量装库存啊，时间长了，库存也放得不好了，你拿这个去给百货公司销售肯定不行啊。那咱就把这些陈布花低一点的价格收回来，卖布也好卖衣服也好，总不用布票。你也知道布票都不够用的，那总得穿衣服不是？”

“嗯，我是知道大家布票都不够用，我们老家也是。一件衣服都是我穿了我妈改改再自己穿，我爸的衣服我妈再给两个弟弟改改接着穿。”

“所以啊，咱做的这是好事儿啊！”

“那总归是不合法的吧？”

“合不合法咱们没有坑蒙拐骗是不是？”

“也对啊...那谁来做这些衣服呢？”

“有点钱的就凑钱，去厂里买布。没有钱的呢，就出力赚辛苦钱，你说谁家结婚还没有个缝纫机啊？那时间长了，做的人多了，买的人多了自然就能成批量了呗。”

“那你呢？你干什么呢？”

“我？我就是个卖货的！你想啊，不能大家又卖货又做吧，这时间长了不全乱套了？”

“你们这可以啊，也算是产销合一啊？”赵启英笑道。

“那可不，虽然咱比不了那些国营的服装厂吧，但咱也算是个老百姓的小厂子吧！”

“那你们...”赵启英指指栀也和珍珍：“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问她。”珍珍冲着栀也努努嘴。

“嗨，我有次逛夜市呀，看见这小姑娘卖的这衣服挺有意思，聊了几句就认识了。”

“那哪是啊？她说我们仿冒她的衣服哎！差点要抓我去公安局的！”

“还有这事儿？”赵启英饶有兴致的看向栀也。

“喏，你看看这身套裙。”

赵启英接过栀也递给她的这身深蓝色套裙，似乎觉得有些眼熟。

“这个...这个我好像在哪见过？”

“你忘了，你去的那个百货商场。”

赵启英一拍脑门，笑道：“对对对，除了布料不一样，做工差一些，样子基本上差不多啊！”

“是啊！你看人家也是去百货商场闲逛，就逛得出这成绩！”

“那你不生气？这算偷你的劳动成果吧？”

“这怎么能是偷呢？这是学！是学！”孔珍珍舔着脸笑道。

“刚开始我也挺气的。”栀也往背后的麻袋上一靠，双手背在脑后悠悠的说道：“我一看她们也是靠手艺赚钱，都是苦命人，就算了。后来我想想，我的那些设计挂在大商场里，也没几个人穿，挺没意思的。要是她们能卖出去，让更多人穿，我可能会更开心吧！”

“所以？”

“所以我还悄悄的帮她们做免费设计，改改版什么的。也花不了什么时间，但从原料上能省一些布料，剪裁呢也更规范一些，我自己也有地方练练手嘛！”

“那珍珍，你这要是碰到别人找你麻烦怎么办啊？”

“我们总共也做不了多少样子的衣服，就是加点花样罢了。栀也姐姐那些太新潮的样子，咱这库存布也做不了！除了稽查大队，也没什么人管的。”

“那你碰到稽查队怎么办？你这么个小姑娘...”

“我和我对象两个人去卖，我在前头拿着样子卖，他在后头看货。我跑得快，如果有稽查大队来了，我跑的急，他又不露面，从来没出过事儿！”

看着孔珍珍得意的样子，赵启英心服口服，笑道：“还真有你的！”

赵启磊这头儿，吃饱喝足，正举着西瓜在葫芦架下陪着田春花聊天。

“小磊子，你父母身体还好吗？”

“嗯嗯，都好着呢！”赵启磊黝黑的脸上沾满的西瓜籽，把头埋在瓜里点点头答道。

“你大伯呢？他现在好吗？”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天闪雷，结结实实的打在赵启磊脑门上。他带着满脸的星星点点抬起头望向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阿姨，缓缓点点头。

“这傻孩子，上次方明回来提起你我就问了问，没想到你是赵大哥的侄儿。”田春花悠悠的说道。

“阿姨，你认识我的大伯啊？”

田春花笑笑，说道：“何止认识啊，小时候我们在一个学堂上过学，又是一个镇子上的，我经常去你们家玩呢！你奶奶裹着小脚，还去地里给我扒玉米杆儿吃呢！”

“哇？”赵启磊听的满脸羡慕，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你大伯跑了，你爸也被抓了，你奶奶一个人眼睛都快哭瞎了。我干完了活儿就去家里转转陪陪她，再后来，我们搬走了之后就没联系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你又跟天栋成了同学了。”

“阿姨，找我说呀，我们这才是真正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听说你哥哥的事情，你爸爸妈妈肯定也不好受。等会儿你走的时候，把家里地址给我，回头我去家里转转。你们小孩子就好好上学，我们也能好好叙叙旧。”

“嗯嗯，没问题田阿姨，我妈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你们要是能多走动，那敢情正好！”

“你还没说呢，你大伯呢？这么多年不见了，他过的咋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