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线上的水暖管道终于出炉了,看着乳白色的管道,老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同是又纠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走出车间,虽然车间内半径半米多的大电扇呼呼的加足了马力,可是不见丝毫降温的痕迹,门外三十七八度的高温仍然让他感觉到丝丝的凉爽。
正午时分,太阳正是高涨的时候,此时,任谁也不会在大汗淋漓后有什么食欲。
老王在厂子路边找了个树荫蹲下,从刚脱下在地的长袖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取一只,默默的点上火,望着整个厂区。
厂子是刘源科之前的老厂,除了流水线改了改,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变,厂子不大,大约一亩半地,换成平方就是近1000平方米的面积,每年老王都要给刘源科交租金,毕竟是人家的地方。
环顾一圈,最终向门窗紧闭的办公室望去,王志全叹了口气。
自从厂子开业后,王志全被安排分管生产,可实际上,就是一个顶着经理名字的高级的苦力,而且还不如那些打工的,起码人家还有工资可以拿,人家不想干了直接可以辞职。
可自己干了这么多年,一分钱没有拿到手,连体力钱都没给。
自己说是股东,可是不掌权,说什么也不算,材料采购,是刘源科自己联系,他儿子负责采买,原材料到了,老王组织人来卸货、生产,而产品销售、收货款也是刘源科管着,自己就只能在车间里说了算。
其实也没什么说了算不算。
现在找个人多难啊,话说重了,人家直接不干了,周围的厂子哪个不缺人?
何况自己又不是那种管人的料,一起干活罢了。
其实王志全早已萌生退意,已经不再祈求这几年的分红,把自己投的钱和工资拿到手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找了刘源科几次,都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每次都是“再等等”、“现在厂里缺人,你不能撂挑子”,没办法,和他老婆说了一下,希望能有点用,现在看来说了也没用。
哎,他老婆也不是管事的人。
王志全听着树上的知了在叫,看看冒烟的车间,再想想自己现在,王志全有点后悔:
怎么就生了两个闺女,到了现在一个也帮不上忙,两个闺女都嫁到了城里,对象也就是普通上班的,要是势力没势力,要狠没有狠劲,要不然,凭什么他刘源科这么欺负人。
要是现在家里有儿子,还害怕他了?
这就是朴素的农村思想,有儿子腰杆子硬。
“老王,怎么不去吃饭?”
车间五十多岁的老杜一手端着不锈钢的饭缸子,一手拿着玻璃罐头水壶,带着铁锈的饭缸里边是他老婆子炒的鸡蛋,鸡蛋一边是自家腌制的腌菜,菜上放着三个大馒头,体力活,吃得多。
老杜蹲着老王旁边,把不锈钢饭缸放到地下,拧开玻璃罐头壶,喝了口热水,夏天喝热水,舒坦:“这天是越来越热了哈。咱什么时候能停下歇一歇?”
“怎么不家去吃?”,王志全忽略了后一句话,因为他说了不算。
“哪敢家去吃,这一周我是白班,昨天家去吃了,让刘源科看见一顿说,好家伙,我还以为给他少挣几百万。
在这里吃点吧,吃完接着去干活去。”
老杜望了望对面的办公室,为老王抱怨:“你说你们两个合伙,人家就蹲办公室,吹空调,你就在这出大力,还不分你钱,你图个什么?”
这是基本上已经成为附近村子的一个笑话,除了贬低刘源科不是人之外,另一层含义就是老王怎么这么窝囊。
臊的老王媳妇买菜都不好意思去集上买,集上人多啊。
“快了,我和他说了,我就快退股了,该享享福了。”,王志全给自己找了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