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陆启然的好心情早在秦羽落埋头苦吃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盯着迟迟不动的秦羽落,冷冰冰的语气能把人砸死,但更像是一种刺激:“秦羽落,你知道你不正常么。”
秦羽落抬头看着陆启然:“我是精神科医生,我当然知道我的问题。”
原生家庭和这二十几年的经历,已经给她的心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她就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才会选择成为一个精神科的医生。
她渴望成为一个正常人,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不特殊,不卑微,也不偏执。
虽然现在还有距离,但她其实已经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所谓的知道,只是你知道。”陆启然话中有话,但秦羽落并不买账。
“不过就是轻微抑郁,这种情况谁都有。”秦羽落扣了扣手指。
陆启然冷笑,抬手虚点了点她的脑袋:“你精神不正常。”
秦羽落却只把这些话,当做他给她洗脑的手段,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陆启然可没有要就此翻篇的意思,他上下打量了秦羽落一眼,像是猎人引诱兔子一样,声音飘忽过来:“秦羽落,不如你试试,跟我撒撒娇怎么样。”
“不怎样,”秦羽落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在我看来,撒娇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而且,并不会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看不出来,秦小姐还是个这么冷静冷情的人。”
因为她的人生里,没有能包容她癫狂火热的人,即便她已经扭过头去,藏起了半边表情,还是被陆启然捕捉到她的抗拒和不自然。
“秦羽落,你该不会从来没跟人撒过娇吧……”
那一刻,陆启然眼里的秦羽落,就像一只被戳了一下的河豚,瞬间鼓了起来。
秦羽落愤愤的看着陆启然:“陆少,你以为所有女人都是那种娇滴滴的,会嗲嗲的说话,会哭求会卖萌装可怜?那是因为她们有人宠有人爱或者是有人需要,所以她们撒撒娇勾勾手,就有人愿意为她们的喜怒哀乐买单,但那不是我。”
她从小就知道求饶没用,父亲不会因为她的哭求,而放下手中的棍棒,同学们不会因为她的刻意讨好,而放弃对她的排斥。
那些冷漠的人,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求饶卑微,而放过她,反而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踩在她的伤口上。
她冷漠的说着跟自己息息相关的话:“我没有依靠,我只能依靠我自己,我的人生我的经历,不允许我脆弱,也不允许我低头!”她不累么?她累啊,谁不喜欢躺在床上,谁甘愿在风里雨里来去,那是因为知道,她们只能往前冲,因为不会有人成为她们的依靠,为她们承担风雨!
如果可以软弱,谁会选择坚强……
陆启然凝望着面色平静的秦羽落,她的想法总是这么异于常人,所以他才说:“小精神病。”
秦羽落的表情倏然冷凝,精神病这几个字就是她身上的刺,也是她从小背到大的标签,她非常不喜欢人提起,所以她非常认真地在提醒陆启然:“我不是。”
“别狡辩了,你很清楚你精神有问题。”陆启然甚至还尤为笃定的说:“你这样的性格,不会有人喜欢你。”
“陆启然!”秦羽落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她抱着以自己的一只手臂,愤声控诉:“你不要觉得你什么都懂,你不懂!”
陆启然看着她不说话。
秦羽落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腹委屈:“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的世界对我来说是空中花园,我的世界对你来说也不是天方夜谭!”
“你那么高高在上,你一句话会有数万人为你前赴后继,为你的喜怒哀乐买单,但我!”秦羽落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对你来说也许只是个宠物,但我是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中的一个,落魄,简单,每天为了活着而活着。”
“而你,从来就不是我这个世界里的人,所以拜托你,别用一副你无所不知的语气,一副救世主的表情来跟我说教行么!”
陆启然端起红酒一饮而尽,然后五指收紧,酒杯就这样在他手中应声碎裂成片,他真的生气了,这种生气不流于表面像是地面下翻涌的岩浆,会在爆发时毁天灭地。
“秦羽落,承认吧,你就是自卑。”陆启然字字戳心:“你明知道自己精神有问题,却没有勇气承认,你明明很想得到别人的同情可怜,你却不停地告诉自己你不需要……”
“你够了!”秦羽落再也无法冷静:“陆启然,你到底要干什么!”
“逼我自己承认我自卑,我又精神问题,我抑郁我又孤独症,难道就让你这么有成就感么!”秦羽落气的一圈砸在桌面,声嘶力竭的质问:“你为什么非得要揭开我的伤口!”
“好,我承认,我有精神问题,你满意了么?你高兴了么?你自豪了么!”她闭着眼一连串的吼出心里话,然后用手指按住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泄露她的狼狈不堪。
“秦羽落,你搞清楚,你变成这个样子,是你活该!”
“我知道我活该,我知道我活该够了么!”她真的不想纠缠下去,真的不想:“你别说了行么!”
“你要当一个懦夫么。”在陆启然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身为他的宠物,他也不允许秦羽落懦弱!
秦羽落嗤笑一声:“我当懦夫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如果我非要管呢。”陆启然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说要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管定了!
“陆少,咱们两个只是一场交易,一个月后就算我突然暴毙街头,也跟你没关系。”
“但这一个月内,你属于我,这是咱们交易的一部分,或者,你现在就可以从我眼前消失,咱们两个的交易就此作废!”
两个人谁都不肯各退一步,秦羽落已经气的头晕眼花,这场你来我往的博弈中,她又输了。
“好,好,这一个月内,我听你的,这样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