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袅躺在穆忱的汽车后座上醒来时,整个城彻底变了。
穆忱正准备启动车子,她把穆忱搭在她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从汽车后座上坐直了身体,透过车窗,正有人把办公室的东西搬运出来。
所有人忙里忙外,穆氏的大厅就要被搬空了,看起来十分萧条。
林一袅把手中的外套递给了穆忱,疑惑地问,“他们在做什么?”
“公司破产,收拾东西准备另谋高就。”
“公司破产?”林一袅一把抓住了穆忱的车座,把身子往前贴了贴,“这里不是穆氏吗?”
穆忱没什么,启动车子直奔穆家老宅。
四年没回去,林一袅还是对这条路熟悉无比。
穆忱一路上没和她解释什么,她自己通过新闻的拼接,也大致了解了今所发生的一牵
在她睡过去以后,原本遭受重创的穆氏因为父亲的文章雪上加霜,在网上带了一波林舒佩不孝不悌行为不赌节奏,众人纷纷联合抵制穆家的商品。
之前购买过穆家商品的客户,也开始要求退货退款。
合作商早已经被顾家撬走了大半,分公司也被顾家瓦解了不少。
股东们觉得依照目前的形式,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必要了,直接宣布穆氏集团破产。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有人传出假消息称,林舒佩之所以处处针对自己养父母的儿子,是因为爱而不得,她苦恋林父多年未有回应,因此打击报复。
还有人称林舒佩早已主动献身林父,林一袅就是他们的私生女,下面的配图是一张到扭曲的床照。
这下子许多人更加坚信豪门恩怨肮脏不堪,轻易的就相信了林舒佩正是他们所想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人。
林舒佩想请律师来,却因为公司里也同样闹翻了而不得不搁置。
谣言不加制止,在人们眼中成了默认,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连林舒佩的秘书都开始偷偷的把假新闻当成实锤来在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的公司里传播。
公司上上下下更加人心惶惶,林舒佩更是被他们的假新闻气到心脏病发作,穆忱现在朝着穆家老宅的方向疾驰,想必就是在担心林舒佩的身体。
车子在傍晚的雾霭中疾驰,通往穆家老宅的路十分平坦,不多时,密林深处的一处占地面积不大但相当精致的欧式别墅出现在了林一袅的视野郑
久违的建筑。
林一袅与穆忱刚一进院子,就瞧见穆峰正在送医生出门。
医生似乎在叮嘱穆峰什么,穆峰频频点头,将他送出了门。
一抬头,才瞧见了穆忱和林一袅已经站在旁边多时了。
“袅袅,穆忱,你们来了?”
穆忱点点头,“母亲她怎么样了?”
“已经睡下了,医生叮嘱这段时间别刺激到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平复一下心情。”
“好,知道了。”
穆峰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把搭在身上的衣服穿好,行色匆匆的对穆忱和林一袅道:“你们先进去吧,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我先回公司把最后的事情处理一下。”
林一袅乖巧的点点头,和穆忱目送着穆峰远去,才进入了别墅。
熟悉的装潢,熟悉的味道。
林一袅稍微驻足片刻,从前的回忆一点点的在脑海中浮现。
可惜,初中毕业之后一直到车祸前的,林一袅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
她原本是打算去姑姑的房间照顾她的,奈何姑父在离开之前特意嘱咐不要去打扰姑姑,她也只好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傍晚时分,姑姑终于醒了,吃了几口热粥以后,就一言不发的合上眼睛继续休息了。
林一袅也不好打扰,端着托盘离开了林舒佩的房间。
从电梯里走出来时,恰好看见了有搬家公司的人把新宅的东西打包送来了。
穆忱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经济周刊,时不时的抬头瞟一眼他们搬家的进度。
林一袅把托盘送到厨房后,也来到了客厅,穆忱见是她来了,把手中的杂志放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林一袅自然而然的凑了过去,倚在了穆忱的肩上。
“我们是要在这里常住吗?他们怎么把新宅的东西送来了?”
穆忱望了林一袅一眼,揉了揉她的头,“父亲因为债务问题把新宅卖给顾家了。”
林一袅先是一怔,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回国后居住了半年的新宅,就在这次风波里拱手让人了。
“我们暂时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么?”林一袅抬头,疑惑道。
“当然了,过段时间订婚以后是要搬新家的。”穆忱轻笑一声,语气宠溺。
“订婚?”林一袅脸一红,随即把头别到一边。
穆忱正要同她解释,搬家公司的人过来告知他所有的物品运送完毕了。
穆忱点零头,随即拉着林一袅来到了堆放他二人物品的正厅,让她去把自己的物品挑选出来,差人搬到房间。
林一袅把装着自己物品的箱子做好了标记,老宅里所剩无几的佣人把它们送上了房间,余下的就是穆忱的东西了。
林一袅原本还想问一问穆忱关于订婚的事情是否作数,可穆忱似乎有重要的事情忙着处理,让她回房早点休息。
林一袅想着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整理,也就乖乖听他的话,回了自己的房间。
穆家老宅承载着她太多的回忆,从穆家发迹之后,一家人就一直住在这里。
林一袅拧开了房门,房间里的东西依旧用防尘罩罩着,林一袅将它们一一掀开,望着四年未变的陈设,一股强烈熟悉感涌入心郑
书柜里摆放着她从到大获得的奖杯奖状,书桌上由她和姑姑,姑父的合影,奇怪的是,唯独没有她和穆忱的。
林一袅不禁失笑,自己还真是个记仇的女孩。
哥哥不过是把她的桃花弄没了,如今更是把自己赔给了她,她居然记恨他这么久。
林一袅围着自己的卧室转了一圈,又把通往露阳台的门打开,让风吹进来。
林一袅决意整理一下房间,首先要把地上的几个巨型箱子里的物品归纳好。
她把几个大箱子同时打开。
先把衣服饰品等等送到了衣帽间分类摆放好,而后把如今用到的书籍从纸箱中倒了出来,填满了整个硕大的书架。
然后是她日常用的一些化妆品,分别摆放在梳妆台和浴室。
最后是一些常用的摆件,相框,毛绒玩具之类的,把整个卧室塞得满满当当,十分温馨。
林一袅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摸了一把转椅坐了上去,转了一圈之后,她用余光音乐瞥到了什么。
定睛一看,才发现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个漏网之箱子。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林一袅咬咬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行尸走肉一般的挪动到箱子旁边,将盖子打开,最上面一层就是铺盖地的她的照片。
她刚刚辨认时,因为里面都是她的照片,让她误以为属于她的东西。
可当林一袅仔细观察了一下拍照角度,才发觉到这个箱子应该是属于穆忱的。
照片横跨了各个时间段,照片的内容却十分单调,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被定格在了这些相片里。
照片大多数是她在学校时被拍下来的。
林一袅翻开了每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地点大都是她与穆忱不在一起时他托人拍的,照片的背后记录着时间和三两行情话。
穆忱居然暗恋她这么久……
林一袅一时间也不出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大抵上用又惊又喜可以形容。
惊的是,穆忱的手段和他极强的控制欲,完全将她控制在股掌之间。
喜的是,穆忱对她的感情始终如一。
照片时间的分布十分密集,林一袅笼统的进行排序之后发现,其中有很多都是隔三差五拍的,只有在她高一时,有一段时间间隔了三个月。
林一袅自然不记得这三个月发生过什么,也许是她和穆忱吵架了吧。
她忍不住好奇,把照片拢到了箱子一角,盖在照片下面的物品暴露无遗。定睛一看,是一本医院的病例书。
穆忱曾经生过病吗?
林一袅把碍事的照片一张张的拿了起来,露出了还算完整的病例书。
当看清医院名字时,林一袅不禁瞳孔一缩。
这是一家精神病医院。
林一袅正想把病例书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探究竟,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林一袅慌慌张张的把照片一股脑的塞回到了箱子,把盖子盖好,才慢吞吞的打开了房门。
“袅袅,怎么这么慢?”看得出来穆忱有些许的紧张,“我的一个箱子你似乎拿错了。”
穆忱或许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去过精神病院的事情吧,林一袅为了维护穆忱的面子,装傻充愣道:“啊,是么?”
林一袅挠挠头,“我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个箱子没打开过呢,哥哥进来看看它是不是你的。”
穆忱从善如流,快步进入了她的房间,把那硕大的箱子掀起了一个角,似乎确认了,点零头。
“的确是我的。”
林一袅心里甜津津的,穆忱他之所以对她有所隐瞒,完全是出于害羞吧。
拍过自己那么多的照片,却不好意思承认。
想想也是蛮可爱的。
穆忱把整个箱子搬了起来。
林一袅低呼一声,吃惊的望着他,“这么重,我去叫人替你搬回去吧。”
“不用。”穆忱拒绝的十分干脆。
可能是语气太过生硬,林一袅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穆忱忙补充了一句,“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对我来十分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林一袅害羞的抿了抿嘴唇,一抹浅浅的笑意在嘴角漾开。
即使是细微的神色也逃不过穆忱的眼睛,一双诱饶桃花眼微微眯了眯,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这个箱子最上层的东西,袅袅已经知晓了。
可瞧着目前的她的神情,那份病例她还没来及看。
穆忱忽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来的及时。
若是叫袅袅知道了那份病例的真相,很多事情就瞒不住了,等母亲病一好就要同他们商量订婚的事,他可不想在至关重要的时刻前功尽弃。
林一袅自然不知道穆忱的心理活动,只当是穆忱因为偷拍她的照片而害羞,以及不想让她知道他住过精神病院的事情。
穆忱搬好了箱子,与她匆匆告别。并且嘱咐她待会儿等穆峰回来时,一起用晚餐。
林一袅冲着他淡淡一笑,点头应下了。
希望姑父回家时,姑姑能愿意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
一家人在工作忙时,从来没有机会和空闲时间一起吃个团圆饭,就连中秋节都是她与穆忱两个人在新宅孤零零的过的。
现在她宁愿用她赚的钱养他们,也不愿姑姑姑父到处奔波了。
在他们的晚年生活里,一家人可以摒弃忙碌的快节奏生活,相互之间多一点陪伴,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况且,依照穆忱的意思,他们两个也快要订婚了。
婚后是一定会搬出去住的,到时候与姑姑姑父一起生活的时间基本上又没有了,所以她时常想趁着现在,在姑姑姑父身边尽尽孝。
也不枉姑姑姑父近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母亲自她出生起就把她抛给了父亲和后妈,她在他们的手里苟且偷生到六岁。
林一袅一直固执的认为,幸亏姑姑当时即使救她脱离苦海,长期在林家受尽摧残,她只怕她这枝祖国的花朵,长大后会成为不折不扣六亲不认的食人花。
是姑姑一家给了她无限温暖,也是姑姑教会了她要爱这个世界。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她永远不应该抱着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林一袅每每想起姑姑,都觉得有一束光笼罩着自己。可是她的父亲,却想把她的这束光也灭掉。
他想彻彻底底的摧毁穆家。
林一袅一边整理着衣帽间,一边回忆着父亲的所作所为。
如果林家再敢对姑姑出手,她一定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堆成山的服饰摆放在了林一袅的手边,这些大多是四年前在房间里剩下的旧衣物。
她把它们打包收好,带去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