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沉浮相逢三千，不如与你萍水初见。”

程浩霆喃喃地吐出这句话，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唇边噙着一抹柔软的笑意，仿佛回到了那年的长白。

程浩霆那双漆黑的眼眸早已在不觉间变得黯然：“雨菲，你不是说不要我离开你的吗？为什么现在是你先离开了我呢？难道你忘记了十年前的约定，你忘记了你说过还要陪我再去一次长白的吗？”

程浩霆低声呢喃着，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倒映出了梦中的悬崖峭壁，那只如游鱼般的手，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却怎么也都抓不住。

肩上的女人望着程浩霆眸中的痛苦，轻轻地笑了：“不就是长白山吗？等我身上的伤好了，我陪你去。”

程浩霆的唇边勉强牵出一抹讪讪的笑：“你别想这么多。”

墨狐有些不明所以：“你想去长白山，我就不能陪你去吗？”

程浩霆的眼神寂寥无比：“你不是她。”

见墨狐不做声，程浩霆继续道：“你和她是不一样的，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无以为报……我希望你不要再救我了……”

墨狐轻轻地说：“这句话是她对你说的，我现在也把这句话说给你听：‘人世沉浮相逢三千，不如与你萍水初见’，我知道你爱她，不爱我，但是我爱你，对于这一切，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下一次，我还是会救你。”

这是表白吗？

程浩霆又趋向迷乱。

墨雨菲、顾青瓷、墨狐，他已经分不清了他到底爱谁。

程浩霆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墨狐，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为了我这样奋不顾身了，我不希望你再这么坚强，再这么强大……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左右你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在每次出手之前想一想自己，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我希望你不要再为了我做那么多，我希望你不要消失，不要离开，我只希望你幸福、快乐。”

墨狐再没有说什么，她只是轻轻地把头埋在程浩霆的肩上，程浩霆只能看见她那双平静如常的双眼，却无法看见她面具下苦涩的笑意。

距上次她说这句话，不觉间已过了十年。

十年前她在长白说出这句话时，又怎会想到十年后的苦楚。

十年，他从江南逃到青海；

十年，她从平明步入暗夜。

只是，他不知道，从雪山逃到高原，无论他逃得多远，都逃不过他们火凤青鸾捆绑起来的宿命，也都逃不过程家浩霆的宿命。

此刻的他，虽身陷迷局处处受制，却自以为逃脱宿命，不自知；

此刻的她，虽缱绻万千护他周全，却孑然一身暗相守，无人陪。

十年，斗转星移，花开花落；

十年，话依旧，话中意依旧，迷局依旧，身份依旧，重负依旧，

只是他和她早已成为局中人，不复从前过往。

蓦然，一抹带着暖意的液体从程浩霆的颈部滑落，温热如汤却稍纵即逝，仿若是错觉一般。

程浩霆轻轻地摸了摸脖子，以为是大雪飘落。

只是，冷雪化作的雪水又怎么会有温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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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派出所，程浩霆、易天灏和韩冰依旧照常上班，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样。

易天灏从背后拍了拍他，一脸玩味的笑意：“浩霆，所长说有事找你。你没吃饭吧，你先去，我帮你叫外卖。”

程浩霆点点头，他来到了所长的办公室，发现房间里的沙发上早已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消瘦的脸庞棱角分明，看上去饱经沧桑，英俊的眉角不羁地扬起，一双漆黑的眼眸深邃而又沉稳，蕴含着如鹰般的敏锐。他的身材很健硕，修长中不乏粗犷与狂野，威武高大、英气逼人。

李义磊见他推门进来，赶忙起身相迎，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向他介绍沙发上的男人：“这位是市公安局的领导，赵子潇赵队长，赵队长也是这次关于杀手墨狐抓捕行动的负责人。”

程浩霆闻言心中暗暗吃惊，有时世界真的很小，仇人见面真的很快。

程浩霆还记得赵子潇是当年警校里比他大一岁的学长，他和赵子潇曾经是很铁的哥们，但是由于一个名叫夏兰的姑娘，赵子潇便与他撕破脸面从朋友变成了情敌。

然后李义磊再转向赵子潇，开始向程浩霆介绍赵子潇：“赵队长，这位就是我刚才向你介绍的程浩霆。因为小程和墨狐有接触，这次的抓捕行动的地址就是选定在小程的家里。赵队长，这次的抓捕行动就有劳你了。”

赵子潇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点了一下头，起身与程浩霆握手。

赵子潇一把握住程浩霆的手，突然猛地在手上加了一把力，眼中也射出一道凌厉的凶光：“我就知道你程浩霆不是什么好人！幸好小兰现在是我的了，否则指不定哪天也要像墨狐一样被你给卖了！”

程浩霆闻言想到了墨狐为他所做的一切，心里又是一揪，但是他仍然是故作平静地也在手上暗暗加了一把力，浅笑着对上赵子潇得意的眼眸压低声音说：“没想到子潇你过了那么多年还是这么记仇。但是子潇，你这次行动要是成功，还不得感谢我出卖了墨狐？”

赵子潇没想到他会反唇相讥，吃了一惊，嘴唇颤抖了许久却都没有找到可以反驳的话语。

程浩霆轻蔑地微微一笑，也在沙发上坐下。

赵子潇看着他，眼神如鹰隼般的锐利：“程浩霆，你应该知道这次行动我们采用的是守株待兔的方式。抓捕地点选定在你的家中，那么时间你和墨狐约定过了吗？”

面对赵子潇一针见血的敌意，程浩霆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敛去眸中的心虚与慌张：“我还没有见过墨狐，请赵队长见谅。这几天……”

赵子潇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程浩霆的话，语气更是冷了几分：“为什么没有？这几天，你见过墨狐了吗？”

程浩霆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淡然：“赵队长，墨狐行踪不定，所以我还没有见过墨狐也应是在情理之中。至于具体的时间，我觉得还是赵队长定比较好。”

赵子潇冷冷地扫了程浩霆一眼，语气也沉了几分：“程浩霆，具体时间我们希望定在这周五，但是当务之急是你必须尽快与墨狐见面，并且与她约定见面时间。”

赵子潇的眼神很犀利，仿佛能够洞察程浩霆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