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家破人亡(1 / 1)明月九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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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彦再抬头时,天幕已经尽黑,城中似有一处人家的灯火比别人家都亮堂些,浓亮的光炫目的很,让他一时失神了许久。

就在这时,另一名心腹侍卫赤野跑了上来:“王爷!不好了!”

萧君彦的风度一向很好,不急不忙的转了身,挑眉问道:“何事慌张?”

“户部尚书李峋府中失火了!”

“什么!怎么会!”萧君彦一向自持的冷凝顿时消失不见,脸色一白,骤然向那城中望去,只见他方才所见那最亮的一处似乎正冒出滚滚浓烟,且越发的亮目,以及刺眼。

“今日下午京都隐有传言,说户部尚书李峋以公谋私,贪赃军饷,以至于国库空虚,永州兵败,常州水灾无钱治理,民不聊生,京都有很多是战死疆场的将士亲眷,亦有常州逃难而来的人,听此一言便积愤起来,尔后又不知哪里的传言说陛下已有捉拿李峋之意,激民们揭竿而起,叫嚣在李峋府前,一到晚上,李峋府中便走水了,恐怕是激民所为,我盯了许久,一直没人跑出来,估计是没戏了。”赤野说道。

萧君彦闻言,不由面色发青,好一个借刀杀人,今日阿灼刚在街上说了杨溯暴行,他便忍不住动手了么,反而还试图嫁祸李峋,既除去了异己,又能堵住众口。

脑中骤然闪过一张绚丽的容颜,再想起她今日激烈的举动,骤然惊惧,萧君彦一贯的风度终究没持住,微扶了赤野,声音既有疲惫又有忧惊:“她呢?可有阿灼的消息?”

赤野和冷霄都是萧君彦多年的心腹,自是知道他的心事,一早来时便已打听妥当:“阿灼姑娘不在府中,她被放了之后,抱着李宸煜的尸身离开了,一直没回李府。”

萧君彦这才松了口气,也就是这一松口的工夫,他才惊觉,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快,调集人马,快去找她!杨溯既动了手,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然而,萧君彦的人整整找了一夜,也没能找到李灼颜,哪怕李府已经烧成了灰烬,她也没有回来。

听着属下们一个个落空的消息,萧君彦不免苦笑起来。

可不也是,整个李府只有一个李宸煜是她的亲人,是她的挚爱,那些人情是非于她又有何干呢?望着远处苍茫的青空,他心间仿佛空了一块似的。

天空滑过一声苍鹰的鸣叫,悲戚如歌,天地广袤,他竟寻不到她,甚至让他以为,她会不会跟着李宸煜一同殉情了?

低低的沉了会,萧君彦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说三年前那个柔婉灵动的女子会这么做,他信,可昨日的她分明是个炽烈如火的女子,她必会以最决然激烈的方式展开自己的报复,绝不会就这样死去。

可是她在哪里呢?

这样不安的感觉让萧君彦烦闷,在京都四周整整找了一夜,已让他疲惫不堪,一向爱洁的他甚至不顾山间污秽,掀起衣摆坐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块上,暗自抚额。

恰在这时,建安侯府的钱管事满头大汗的跑了来,一见到萧君彦如同见了亲人似的咧开了厚厚的唇瓣,招手道:“王爷!王爷!您在这呢!侯爷找您大半天了!”

萧君彦一见钱穆那招牌似的笑容就觉得烦躁,此时钱穆又因找他出了一身的汗,远远看着就觉得更腻味了,再想起他的主子建安侯杨溯,萧君彦一时觉得极其反胃,不由得要干呕起来,抬手止住他前进步伐,略微干咳了几声,才平复了心绪和胸中燥热,凝眉问道:“何事?”

“王爷,侯爷说京都出了大事,请您过去商议呢!”钱穆笑呵呵道,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要不是萧君彦一早就知道他和他主子做过的那些腌臜勾当,差点就信了此人的纯良无害。

萧君彦整理了下衣衫,由着赤野扶了起来:“本王乏的很,有事你现在就说,要是没什么大事,我略微休息下再去找侯爷。”

钱穆见萧君彦有推拒之意,这才将实情吐露:“王爷,昨儿晚上户部尚书李大人家走水,一家子都烧死了。”

哪怕已经猜到了真相,听到有人亲口说出的时候,萧君彦还是十分震撼的,本来准备装一装的讶然与悲戚,此时不用刻意去修饰,便已浮现在脸上了。

萧君彦暗叹一声,到底是自己修行不够,遇到些儿女情长的事时,脸上仍旧有些藏匿不住情绪,好在此番真情实感,无需隐藏。

略微有些担心,萧君彦试探着问:“全烧死了?一个没落?”

钱穆笑呵呵道:“全烧死了,一个没落!”

说罢,钱穆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高兴,又敛起了些许笑容,重复了一遍,可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他那腐骨中从里到外的兴奋劲儿,这事,分明就是他们做的!

萧君彦眸色一沉,又问:“当真一个没落?”

钱穆见萧君彦神色不对,略微思索了一下,一拍脑门:“哎呦,我给忘了,有个逃了去,李府那义女,李灼颜,昨天下午没回府,跑了。”

“逃?”萧君彦饶有兴致的重复着这个字,眸光冷幽幽的自钱穆脸上扫过。

这个字,是不是更说明就是杨溯赶尽杀绝的授意?只不过,被她逃了去。

钱穆自觉失言,讪讪一笑:“王爷,侯爷还等着呢!”

萧君彦不耐烦的走去:“知道了,本王回府更衣后即刻赶去。”

素来有洁癖的他,为了找一个人,将一身衣服穿了一日一夜,且不论有多难受了,这行径便已经是罕见至极。

萧君彦素来与杨溯碰面的都是在凤岳茶楼,也就是昨日李宸煜案发现场身后的茶楼。

回府换了件稍微正式点的绛紫色绘着麒麟云纹鲛丝织锦华袍,衣襟处绘着山川日月星辰的图案,腰间配上流苏青木玄玉佩,脚踩乌云六合皮靴,腰间一条青白玉带将他修长的身形勾画得更加俊朗,不经意间便展露了亲王应有的风姿。

从车驾上走出的时候,萧君彦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昨日案发的地点,李宸煜倒下的地方似乎还有余血未清,已经凝固干涸成一团乌黑的紫,被人来人往的脚印一踩,便覆上了一层灰土,像是一个永远无法磨洗下去的烙印,时刻昭显着那过往的悲戚。

萧君彦沉沉的叹了口气,旋即又不动声色敛起,这诡谲的世道,早就练就出他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那些看见的、看不见的,终有一日会看见,也终有一日会被尘世掩盖,何必着急呢。

杨溯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着急要见萧君彦,甚至当萧君彦前脚刚要迈进茶楼之时,便见杨溯从旁边的门匆匆离去了,甚至没看到与他几步之遥、擦肩而过的萧君彦。

萧君彦看着那道匆匆离去的身影,怔在茶楼门前,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去喝一杯茶等他回来,还是回府睡上一觉。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突然冒出的影子却替他做了决定。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杨溯从茶楼一侧牵马的空当,一个打扮成奴仆模样的素衣女子忽而疾步朝他冲去,杨溯正低头调着马鞍,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然而这女子眼中迸发出的股股杀意以及袖中隐见的刀光已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萧君彦见此,顿觉冷汗直蹿上头顶。

她这是要干什么!当街行凶吗?

然而还没来得及深思,他已本能的上前,在她出手之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随之一个大力将她圈在了怀中。

阿灼受阻,顿时瞠目以示:“干什么!放开我!”

萧君彦低斥:“你干什么!你疯了!”

阿灼却不再理会他,拼了命的要往前冲去,眼见着杨溯便要弄好马鞍骑走,她要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阿灼当即发了狠,将袖中短刀一露,便要向前挥去。

此时杨溯已将马鞍一系,抬眸刹那忽感一道光亮从空中划过,似乎是有什么刀刃一类的被日光折射所致,侧目看去,却只见不远处一华袍男子似揽着一个女子进了马车,女子身材纤细,身着素衣看不清面容,倒是男子的背影有几分眼熟。

刚要细辨,便听一侧侍卫催促道:“侯爷,时辰不早了,陛下催了!”

杨溯不再多疑,驾马而去。

而直到他走远,不远处的马车上才传来清凉低沉的嗓音,似乎极尽疲惫:“派人告知侯爷,本王府中有事,择日再聚。”

随着侍卫领命离去,四周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有如水般流动的声音正一滴一滴的从车上渗下,落在了车轴上,然而,不同于水的,是它的颜色,鲜红的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蔷薇花。

马车内的阿灼不再挣扎,冷目看着萧君彦,面色沉郁而苍白,却已有了几分不自在的神情,不知是愤懑还是愧疚。

就在刚刚,她一刀挥去的时候,她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用自己的身躯去挡了那刀剑,锋利的刀刃划过一道弧度,精准的刺入萧君彦的肩头,顿时让她僵在当场,也就是这一分神间,他扛起她转身入了马车,以至于杨溯回头的时候,并不疑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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