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我杀了你！”

小青怒不可遏。

双眸变作竖瞳。

原本英气可人的小脸立时布满蛇纹，阴森可怖。

朝郎中咬了过去。

“妖怪——别过来！”

郎中亡魂大冒。

“住手！”

许亦赶紧拦住青蛇：

“你滥杀无辜，和那些畜生有什么分别？再说，他又不是没用心诊治，生气又有何用？”

但暴怒中的小青显然听不进他的劝告。

“滚开！”

用力将他甩开，就要动手。

眼看郎中要命丧蛇口，许亦急道：

“救人要紧！你姐姐的命不要了吗？他死了，谁来照看你姐姐的伤势！？”

小青身子一顿，这才转身：

“那你说该怎么办？”

厉声喝问一句。

忽又瞥见床上的白蛇。

心头一酸，竟嘤嘤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你别死，小青要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白蛇濒死的样子，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趴在石床边不断抽泣起来。

“……”

许亦并非铁石心肠。

如此姐妹情深的画面，自然让他深受触动。

曾几何时，他也想有个妹妹。

可惜家里条件不允许。

眼看小青伤心欲绝，白蛇又性命垂危。

他也不禁着急起来。

“先生，为何伤势会突然恶化？可有化解之法？”

他看向两位郎中问道。

虽然知道这两人可能并无良策，但眼下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人医想了想：“这位妖——这位姑娘身中剧毒，毒性复杂，应是多种毒物混合而成，或许是之前并未彻底爆发，此时突然发作也未可知。”

兽医则道：“少侠，此女是妖，何不问问其他妖怪，可有办法？自家人知自家事，妖怪总比咱们懂得多。”

许亦一想也是。

唤来黑风一问。

黑风道：“回主人，妖怪中毒，若无解毒药，便只有一种办法。”

许亦道：“什么办法？”

黑风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向鹰愁涧方向，神情古怪，似乎在暗示什么。

许亦不耐烦：“有话直说。”

黑风这才答道：“只有用更高等级的妖，其体内的妖力精华，来冲淡和炼化毒素。比如一条龙。”

许亦皱眉：“龙？你是说……”

他又不傻。

黑风一直望着鹰愁涧。

又提到龙。

莫非只有龙血能解此毒？

“正是。”

黑风低头不敢看他。

这时候出这种主意，无异于让许亦去送死。

实际上他也是这么想的。

身为一方大妖，岂能甘心为奴为婢？

而且他还隐瞒了一件事。

解毒并非只有高等妖物的精血。

天材地宝也行。

虽然蛇盘山像样的天材地宝早就绝种了，但万一呢？

不料他没说，许亦却自己想到了这一点。

“更高层次的力量……那么天材地宝似乎也该有效，你可知这山中有什么灵药？”

许亦问道。

黑风心中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紧掩饰过去：

“这……属下不知，就算知道，也早吃了，而且天地灵药，药性不同，并不一定能用来解毒。甚至很多灵药本身就有剧毒，倘若乱吃，反而会害了性命。”

话里话外。

便是让许亦往鹰愁涧想。

他可记得，那黑龙王虽然不喜招惹是非，脾气却也不小。

对外人极为敌视。

许亦前去，说不定会一命呜呼，到时他也就自由了。

“……”

许亦顿时沉默。

他不是圣人。

那黑龙王凶名在外，连青蛇白蛇都不敢招惹，他一介凡人，凭什么去打扰人家？

可见死不救，又不是他的性格。

“当年若是没有那个大叔骑自行车送我去医院，我焉有活命的机会？”

“如今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何况青蛇对我有恩……”

一念及此，他便不再犹豫，眼神也清明起来。

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去求救可以，得先有个章程，否则白给就太愚蠢了。

“黑龙府……”

他心念一动，来到洞外一棵被挖空的大树前，找到蟹妖虾妖，问：

“蟹兄，虾兄，打扰一下。敢问那黑龙王脾性如何，可否厌恶人类？对其他妖族又是何等态度？”

蟹妖正鼓着泡泡睡觉，闻言醒来：

“你问这个作甚？黑龙王可是这水域霸主，脾气大得很哩。”

许亦只好道明来意，说自己要去救人。

蟹妖听后一脸为难：“黑龙王大人杀人还行，救人可不会。不过他最将规矩，你若是能满足他的要求，他可能会答应你。真要去的话，最好先问问龟丞相。”

许亦：“龟丞相？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蟹兄可否代为引见？”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东海龙宫那位老龟。

若真如此，或许可以凭着脑中的西游故事窥得先机。

但这里不是东海，也就不可能是那位。

何况按西游地图。

傲来国在东胜神洲。

东土大唐却在南赡部洲

相距万里挨不着边。

“这个嘛……倒是可以，不过你得再分俺些吃的，俺在这陆地上行动不便，晚饭都没吃饱哩。”

蟹妖略显不满道。

许亦笑笑：“这好说。”

“黑风，去给这位蟹兄弄些吃的来。”

他唤来黑风，黑风领命下去，不多时便带着野狼野兔回来。

蟹妖吃饱喝足后，才答应带许亦去鹰愁涧。

但此时，青蛇闻讯赶来，惊愕道：

“你……你要去找黑龙王？不行，他最恨人类，他会杀了你的！”

许亦皱眉：“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你姐姐危在旦夕，难道你不想救她？而且蟹兄说了，会找人替我引荐，小青姑娘不必担心。”

小青眼神一凛：“你懂什么？黑龙王前身乃是一位菩萨，但生世凄惨。曾遭未婚妻背叛，因怒发泄，又不小心砸了玉帝赏赐的宝物，结果被生父告上天庭，幸得菩萨求情才苟全性命，从此沦为野妖。”

“后随大圣西行，好不容易证得菩萨果位，却只能盘绕在大雷音寺的擎天华表柱上，后来西天出了变故，才得以回到人间。”

“总之他一生都被各路神仙妖怪和人类欺负，不待见任何人，你去找他，只能送死！”

许亦听着听着，眼神就变了。

啥！？

黑龙王的前身，是一位菩萨？

还遭未婚妻背叛，被生父告上天庭，后又随大圣去西天取经——

等等。

这不是白龙马是谁！？

可白龙马是白龙啊！

黑龙王不是黑龙么？

难道是白龙黑化了？

还有这种操作？

许亦震撼无言。

其实他第一次听说“蛇盘山”和“鹰愁涧”这两个名字时，便想到了白龙马。

可毕竟这年月已经不是太宗时代。

即便把《西游》时空观搬过来，也和白龙马挨不着。

最近又得知鹰愁涧住的是一条黑龙。

就更没往这方面想了。

可按小青现在的说法。

那不是白龙马还能是谁？

顿时心中振奋，更想去见一见那位“黑龙王”了。

再怎么说，好歹是位正神、菩萨。

不至于随便杀人。

“原来是它，那我就放心了。小青姑娘且安心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

许亦淡淡回了句，便与蟹妖一起往鹰愁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