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聊天就滚到别的地方聊！”屋里又一声吼，李修海拍桌子，这些小辈真是太放肆，今天都秀了多少回恩爱了？

屋里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生活用品不多，医书却不少，整整放了半面墙壁，每一本都被翻得老旧，墙壁上挂着一副两幅人体穴位图。

“我叫顾清丞，她是万月。”

李修海很少外出，这辈子都只钻研于医术，老了更是不轻易出山，没碰见过为朝廷办事的，更不懂顾清丞是谁，闻言只是哼了声。

“你们是谁我不关心。”

万月提着茶壶去外头接了点水，烧开后滚热茶喝，又倒了杯给顾清丞。

顾清丞朝她温柔，这才接过茶杯，问：“那李山，自己的儿子总听说过吧。”

李修海眼神一下有了神采，很快黯淡下。

万月不赞同的看着万月，没听人家放牛的阿伯说么，李修海就是跟儿媳妇有了矛盾才不看病的，这时候还提儿子，不是让老人家心里不舒坦么。

“丫头，你饿不饿？”

顾清丞突然吧话题转开，万月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她很快明白对方想干什么，扭头问：“李大夫，您饿了吧，我下厨做点吃的？”

“不准你们糟蹋我的厨房”李修海从架子上抽出个鸡毛掸子在两人面前挥舞，“走走走，不走打到你们走。”

“丫头的厨艺可是一流，特别是做鱼，能吃都是求都求不来的口福。”顾清丞二话不说，拉着万月出了门。

两人前脚刚出门，身后的大门砰的声关上。

万月看着禁闭的大门不知如何是好，再想进去恐怕难了。

“接下来怎么办？”

“刚来时遇到一条溪，记不记得？”

万月跟着顾清丞七拐八拐，竟找到了一潭清澈见底的溪水。

顾清丞挽起袖子下水，没几分钟就捞到了两条肥嘟嘟的大鱼。

这里的鱼长年累月的在溪水里游荡，鱼肉非常紧实，都被勾住了鱼腮还能拼命动弹。

顾清丞提着鱼腮，一手牵着万月往回走。

“清丞哥，李大夫不是不让用厨房么？”

“那就强用。”

万月鄙视的看了眼顾清丞，欺负老人家，怎么这么痞呢这人

很少看见万月这表情的陆大少欣赏得津津有味。

李修海家里的灶房门年久失修，连个锁都没有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开，两人堂而皇之的借用。

“丫头，想想怎么做这鱼。”

对于吃，万月还是有发言权的，洗鱼的时候她想着要不做酸菜鱼好了。

用柴火煮酸菜鱼才是最香的，而且酸菜鱼最重要的就是火候保证肉嫩，还有酸菜也很重要。

可是，没有酸菜

李修海在屋里生闷气，听到外边有动静，隔着窗户一看，顾清丞正在自个院里的菜缸里掏酸菜。

“臭小子！”

顾清丞不紧不慢的捞了两颗大酸菜，在李修海冲出来时进了厨房，抬起门板堵住大门。

他力气大，任凭李修海在外怎么捶门都捶不开。

正在片鱼的万月心惊胆战举着菜刀：“被发现了，怎么办？”

堵住门的顾清丞：“继续。”

忽然，万月觉得李大夫好可怜遇到这么一个痞子。

外头，李修海只恨手上没有趁手的东西去打那混小子，又是骂臭小子，又说要去报官，骂骂咧咧时忽的安静了。

正在洗酸菜的万月担忧：“别把人气得太过，他年纪大，不经吓”

顾清丞屏息听会了，悠哉道：“没事。”

等万月洗好酸菜准备炒料，李修海的声音又中气十足的出现，还伴随着咕噜噜的喝水声。

感情是骂累了，进屋喝水去了

炒料时，万月才发现这李大夫还是个吃货，什么样的调料都有。

酸菜鱼要猪油弄才好吃，等猪油化开，葱姜蒜干辣椒藤椒一放，香味就出来了。

顾清丞背压着门板，欣赏着娇妻下厨，对门外的叫骂置若罔闻，反正也进不来。

万月站在灶边等水开，想起顾清丞举着两颗偷来的大酸菜进门的模样，噗嗤一笑。

“笑什么”

灶房里没灯，门又被堵上了，只靠一扇通风的天窗取光，黝黑的灶房里，顾清丞身影看不真切，但他含笑的声音很有磁性。

“清丞哥，哪个才是你的本性？严肃高冷的你还是军痞？”

“这个问题你可以自己找答案，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水烧开了，万月顾不上回话，赶紧把鱼骨放下去熬。

她站在那里，脸蛋被火光映得红红的，从顾清丞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见到她被火光衬得闪闪发亮的眼睛，如此的令他着迷。

当滚热的油浇到混合着花椒以及其他炒好的香料上术，奇异的香味飘散开，门外李修海的骂骂咧咧骤然停止。

这是鱼？那小子刚才偷酸菜是去做鱼？

酸菜还能和鱼一起做？

李修海梗着脖子猛吸了好几口，肚子咕咕叫起来。

他爱吃鱼，但去一趟集市要走很远，而且鱼提回来已经不新鲜了，自己七老八十的，也没办法像年轻人一样去溪水里抓鱼，偏偏他又独居不和人来往。

闻着这味道，真的是馋得要命！

“出来！我要用灶台做饭！”他拍打着门板。

顾清丞问：“还有多久？”

万月：“酸菜鱼好了，但我拿鱼骨熬了点汤，需要点时间，可惜没有葱，撒点葱可以提鲜。

顾清丞眯着眼睛，院子里似乎也有种葱？

等万月掀开锅盖时，顾清丞搬走门板。

李修海本来看门开了正想抡手就揍，哪里知道顾清丞伸手了得，一个侧身灵活的活的闪了出去。

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更浓，酸菜煨着鱼汤的味道可香，已经吃过饭的李修海又饿了。

“还有这种做法？”

李修海丢掉扫帚走进来，深深的闻了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酸菜鱼，这样做的鱼最嫩了。”

万月从锅里捞出鱼肉，鱼腩部分嫩白嫩白的，还能随着动作轻微抖动，冒着热气。

“李大夫，您试一试咸淡。”

李修海顾不上摆脸，就着万月递过来的碗筷塞了块鱼。

“够味。”

万月笑眯眯的，看这里干辣椒和花椒这么多，就知道这李大夫平常喜欢吃辣，所以她做了中辣的。

顾清丞捻着两颗小青葱进门交给万月。

李修海斜眼看了看，没说话。

“爷爷，要是您觉得味道够我就起锅了？这酸菜鱼不能煮得太老，不然就不好吃了。”

李修海完全被酸菜鱼勾住了，还帮忙拿了碗筷在前头，临走前又扭头，傲娇的瞪着顾清丞：“什么都不干的人要负责拿锅，那玩意走，你娘子拿不动！”

娘子

万月很无奈，今天怎么回事，已经被误会好几次了。

李修海家里的锅是铁锅，又大又重，当然对于顾清丞来说这重量不算什么。

李修海已经把桌子上的茶碗等物搬到另一边。

虽然有两条鱼，还有鱼汤，但李修海爱吃鱼，吃起来连鱼刺都不吐，一个人就吃掉一条鱼还觉不足，顾清丞成年男人，胃口也不会小，所以中途万月又去煨了芋头饭。

把芋头切块放进米里，加水，再放几片腊肉。

腊肉的咸香味会渗进米饭里，吃起来很香。

等吃完鱼，米饭也煨好了，三人又没人吃了一碗米饭。

吃完饭，顾清丞麻利的收拾好桌面，拿者碗筷出了门。

只要是万月做饭，顾清丞总是会自觉去洗碗。

李修海吃饱喝足，平日又有午睡的习惯，此时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万月挪动到他身边，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李修海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我可以叫你李爷爷吗？”

李修海不说话，万月继续道：“我娘得了重病，他们都说您是个很厉害的大夫。”

“”

“李爷爷，我没爹，只有娘和两个妹妹，娘拉扯我们姐妹三个真的吃尽了苦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她住上大房子，过上好日子，看着我们姐妹三人长大成人。”

“”

“李爷爷，您觉得那鱼好吃吗？其实我还会做别的，您吃过灌汤包么？就是包子里有汤汁，这汤汁可不是一般的汤汁，而且皮很薄，咬一口，唇齿留香。”

李修海动了动。

“粽子我弄得也不错的，您这边风俗是吃甜的咸的？我老家都是一个粽子半个溏心蛋黄，放一块炒过的五花肉，粽叶拿竹叶买包，灶火一烧，竹叶的清香混合着五花肉的油脂，特别的香，特别是那溏心蛋黄，还会流汁，咸香咸香的。”

李修海躺不住了，一咕隆坐了起来，瞪着眼睛：“啰啰嗦嗦，一点都不想听。”

万月笑，“那您想听什么还是鱼么？鱼的做法也不少，红烧鱼啦，清蒸啊，做成甜的啦。”

她一边说一边腾出手捏酸疼的肩膀。

顾清丞洗好碗恰好进屋，很自然的站在万月身后，拂开她的手取而代之，不轻不重的捏着。

万月想躲开，但顾清丞技术确实好，她没舍得，贪恋享受了一把。

顾清丞一边捏一边观察万月的表情，他没有追过姑娘，也没有为哪个女人揉捏过肩膀，对于他来说都是人生第一次，但没经验绝对不是做不好的理由，顾清丞对自己要求非常高。

李修海看到顾清丞就来气，没好气的问：“丫头，你从哪里来？”

“盘龙村。”

“盘龙村在哪？”

万月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李修海脸色有些动容，他一直以为两人顶多就是附近的。

“李爷爷的医术可是远近驰名，外面谁不知道吖，我们都是慕名而来的。”

这话夸得李修海得意，再加上刚才才吃饱喝足，李修海的脸色好了很多，指着外头院子对顾清丞发脾气，“丫头留下，你走人，别站在我跟前”

顾清丞淡淡道：“您可以选择扭头不看。”

李修海气两撇胡子上下的抖。

万月嘴巴甜甜道：“李爷爷，外面日头好晒啊，清丞哥被晒坏了还得劳驾您出手，毕竟您是救死扶伤的好大夫对不对，所以划不来。”

顾清丞虎摸万月发顶，“丫头嘴巴真甜。”

这话里哪里听出来体贴了，我是怕你把人家气坏了。

知道这臭小子脸皮厚说不动，李修海才不自己找气受。

“丫头，你有没有听过一种东西，甜甜的，一块圆圆的，还得拿两块面饼盖住？。”

李修海听村里去打工的年轻人说过那玩意可好吃了，是城里人才时髦的东西。

“是不是茯苓糕？”

“对对对。”

万月也是随口猜一猜，没想猜对了。

“这做起来不麻烦，那不是面饼，是糖纸能吃的，我倒是会做，就是材料得到山下，要不您跟我走，想吃多少都给您做。。”

李修海挺想吃的，语气却还硬邦邦的：“我很多年不给人问诊了，你们就不怕看死了人。”

“李大夫，医书还在架子上呢，我们刚来时您不是也在看么？每天都在看的人技术不会生疏的。”顾清丞一针见血。

被说中了，李修海没面子，又要朝着顾清丞发飙：“你怎么那么爱插话！”

万月：“李爷爷，那咱们就罚他去喂鸡。”

李修海哼：“鸡不用喂，要去就去扫猪圈。”

打扫猪圈？让堂堂顾清丞打扫臭烘烘的猪圈？

在农村里，别说顾清丞这样的人物，就是普通的男人都不打扫猪圈。

万月摇头，顾清丞不可能做的。

顾清丞也有些意外，目光沉沉的看着得意洋洋的李修海。

“如果我去打扫猪圈，那你必须出山。”

“那还得修我家的屋子，漏水好几个月了”

李大夫，有一个成语叫得寸进尺，顾清丞咬着牙槽。

看到顾清丞转身，万月喊：“清丞哥，去哪？”

“打扫猪圈修房子。”

盯着顾清丞的背影，万月的三观又被刷新了一次。

“还在看，男人扫一下猪圈死不了，别心疼了”

“我不是心疼，是怕干不好影响您家猪长膘。”

万月笑着说道。

碍眼的人不在，李修海的心情颇舒畅，问：“丫头，我看你家境不错，知书达理还会这么多吃的，家里人怎么让你那么早嫁了？是不是那小混蛋骗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