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知道赵夺的纹身是找唐飞纹的,因为他是李希本的铁粉,他知道李希本的纹身是找的谁。小弟间有小弟间的秘密,大哥爱装逼他们捧着,看破不说破是小弟间的默契。
赵夺只是崇拜他的大哥,谁想为此丧了命,落个连魂魄都没留下的下场。
“真奇怪,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赵夺不可能告诉你他来过我这的事。”唐飞没有真的疑惑,他并不在乎,只是在用疑惑的语气聊天。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如果我能一刀把钱镇捅死,就永远不会怀疑你。”
钱镇木然地站在那里,他墨镜下的眼是两个无底的黑洞,他帽子下面的头顶已经腐烂,他戴着大口罩的嘴里没有嘴唇,只有埋葬虫在爬来爬去。
这个人早已经死的透透的了,是在什么时候呢?也许就是那一天他跟唐飞去丰祥饭店吃饭的当晚,也许又要晚几天。他胳膊上的般若同样出自唐飞之手,为什么要让别人在自己身上纹自己的代表作,这实在是个谜。
但钱镇这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了,他不是最后一个受害者,而是第一个。
最后一个用来收尾的人是自己。
而宋益也也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七个受害者,七个祭品,眉心血,心尖血,喉间血,四肢血。最重要的,一个阴时阴日阴刻出生的年轻女子。
“你们要召唤什么东西?”她对这些术法之类的事并不熟悉,可也并不是没往这想过,只是觉得这种事超纲了。
各种意义上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而她的认知范围是很大的。
唐飞笑了起来,“真不愧是鬼主令的所有人,脑子转的真快。”
“李希本,无论如何都不要动。”宋益也不由分说地挡到李希本身前,这个人她绝对不能交出去。
纯阳之魂撞击纯阴之体是最后一步,那时那具躯壳就会复苏。
宋益也咬牙,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就应该找胡思楠借几样法器什么的。要不要搬救兵呢?小刀片在指间翻转,她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
“妳打得过他吗?”李希本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说的我多爱打架似的。”
“那妳打得过钱镇,唐飞,和他们背后的那个人吗?”李希本又问。
宋益也当然也知道唐飞区区一个纹身师傅,不可能猛然间自行打通任督二脉获得神通,还起了要掀翻三界铁律妄图转化生死的心思。
但是,能不能别挑这时候添晦气。
“这会说这有用吗?”她骂他,李希本竟然笑了。
他扒开她,从一开始他的镇定就有些反常。
“带着妳那个倒霉的朋友走吧,想也知道我走得了才怪。我来这,就是想见他一面,当面问个清楚。”
她那个“倒霉的朋友”有数千次的机会能走,但这会还站在一旁看戏,可见倒霉都是自找的。
宋益也瞧了眼白岫,四目相对,她错开了视线,根本不想去管他。
李希本不紧不慢地拆开了脖子上绕了好几圈的纱布,他的脖子上有道雷电状的灰黑斑痕,那斑痕凸起,像是爆起的筋。数道雷电都从同一个中心点向外蔓延,那个中心点是块溃烂的伤口。
是尸毒。宋益也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的心沉了下去。想起那天在陈果家,他被钱镇伤到。
李希本的冷静便是来源于此,他瞧了她一眼,笑得颇无奈,“我反正都是活不了了。”
如果不是伤口变成这样,他真的不会去怀疑唐飞。
他找那个道士算钱镇所在那天,道士让他拿三样东西,钱镇的生辰八字,他用过的一样东西,他的头发。
这三样东西他都从小霞那搞来了,其实只是想去揍他一顿的,但那道士说,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
他以为自己要去寻尸,他没把那道士的话当真,直到入了那幻境,在那个非常态的空间里,他疑惑了。
后来他脖子上的伤口怎么都愈合不了,他才意识到这一切从开始就是错的。
他竟然是那个最早被圈进这张网里的人。
阴云遮住满月,本就不明亮的场所更加昏暗,唐飞十分满意,说:“时辰到了。”
他一根食指抬起,指了指钱镇。本来在那里动也不动的钱镇迈开了步子,宋益也比进攻的这位还快,以更猛的势头冲了上去。
“他无血无肉,妳要怎么打?”李希本喊。
“拆了。”
宋益也身形利落,一个跃起以膝撞击钱镇的下巴,无数的埋葬虫从他领口灌出,只这极短的接触便爬上她的腿。
宋益也划破手心,根本不管那些虫子,一把拉回钱镇,另手卡在他掖下,身体翻转绕到他背后。
咔嚓一个卸力,钱镇的整条胳膊被她从身上抽了下来。袖口处埋葬虫奔出,钱镇另一手抓住他,两人一个轻盈一个笨拙扭打在一起。
李希本瞧得被埋葬虫覆盖的宋益也,和被宋益也拆了个七零八落的钱镇,说心里不发毛是不可能的。
他苦笑,这都算怎么回事呢?
可他也不是来看旁观的,在宋益也和钱镇被一群埋葬虫隔离期间,他终于得以靠近唐飞。
唐飞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唐飞,总跟他抱怨生意不好自己怀才不遇,去birdcage喝的酩酊大醉还要他开车送回去的唐飞。
是个把所有人玩弄于掌心的好哥们。
“辛苦跑过来干什么?”唐飞面无愧色,“我现在是动不了你,可你也别想靠着一把小刀子对我怎么样。”
他手心向上一翻,黑色的埋葬虫从他袖口里爬了出来,在掌心聚集了一堆。
李希本的嘴角抽搐,从他刚才说“时辰到了”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开始流失。
那是自己的血液。他身体里的那只鬼怪醒了,张着血盆大口,正在将他迅速地吞噬。
他口干舌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皮肤正在萎缩,他会变成赵夺,变成钱镇。
唐飞就在他眼前,他将手伸进裤子口袋。
“一把小刀的确不能对你怎样,但是她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圆圆的东西,拉开了引线将其扔向了离他们很近的陈果。
那是一颗手榴弹。
李希本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被他们精心呵护的那具躯壳被炸烂的话会怎样呢?就算他也在炸点的中心又如何,他心里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