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菊若碎金人如玉(1 / 1)一介蓬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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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思索之际,家丁呈上一壶菊酒,为众人各斟一盏,酒色清冽,酒香醇厚。

一青色衣衫男子执觞端详片刻,起身踱步抑扬顿挫吟道:“双九佳节重阳日,幸至西都谢家亭。品菊举觞一饮尽,犹记少年故园情。”

吟罢仰首痛饮而尽,面带戚戚然之色。众人听罢,亦是面露难色,只有月玦一人不为所动,像是未闻一般。

“犹记少年故园情,季同贤弟定是思念家中亲眷。”谢之卿听他诗中思乡之情表露无掩,出声言道。

“谢兄所言极是,想我十之又七立志出乡,誓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须臾十年已过,观吾身,一事无成。适才见这菊酒,记起家中老母所酿之菊酒,故而有感而发。”

“季同贤弟过谦了,贤弟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如今只是未遇识才之人,想来日后贤弟必遇伯乐,一鸣惊人。”又一男子起身举觞慰问温季同道。

闻言,温季同又斟一杯回敬:“多谢子骞兄良言相慰,且不说这伤感之事,敢听子骞兄之佳句。”

“吾见这苑中菊花开的甚是欢脱,簇如烈火,散若碎金,故偶得几句,且听我吟来:萧风苦雨秋来至,蕉折柳败百花倾。唯有耐寒重阳菊,不畏凌霜香满亭!”,吟完大笑几声,“在下才疏学浅,但求粗鄙之言不污大众之耳尔。”

“好一个不畏凌霜香满亭,由菊及人,可见子骞兄之傲骨哉!来,诸位同饮此杯共敬这满亭菊香!”

谢之卿邀众人同饮,秦楼安亦是起身举觞,却见一侧月玦未有起身之意,众人心中不禁不满。

“玦太子似乎对我等之句颇有不服之感,不知玦太子有何高论,愿请教。”潘子骞略躬身。

月玦听言起身:“玦胸无点墨,学不成才,便不献丑贻笑大方了。”

“那不知玦太子对我等之诗是何评价,在下洗耳恭听。”

闻言月玦面露为难之色,言道:“在玦听来,适才两位之言,皆为陈词滥调俗字旧句,毫无新意可言。玦刍荛之见,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贤士雅量相容。”

月玦说完,秦楼安便见众人面面相觑,又看向月玦,只见此人面不改色,好似刚才狂放不羁之言不是出自他口之模样。

众人心中已然恼怒,但又不好发作,适才听他所言雅量相容,若现下叫嚣,怕又要被人说是心胸狭窄。

谢之卿见状笑着说道:“早就对玦太子之盛名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语出惊人。但闻玦太子对季同、子骞二位之诗颇有相轻之意,想来玦太子必有惊世之篇,敢请赐教。”

其余几人觉得谢之卿许是有意刁难,纷纷附和:“敢请赐教!”

“玦已有言在先,这诗,玦做不来。”

“哦?你既然做不来还口出狂言,且不为众人笑矣?不过一异国质子,还要仗势欺人哉?”潘子骞闻言怒斥。

闻言月玦不怒而笑,不急不缓道:“且不知登山观景者,所攀之高不同,所见之景亦异然哉。山之腰者,所见处浮云闭目囿于一角。山之巅者,举目而望,山天相接,俯察而视,众物小矣。人之在世,所处之位不同,所处之事不同哉。众位所见所吟,只在一花一叶,而玦之所见所想,乃浩浩乾坤。故,玦做不来。”

众人闻言心中大骇,此等言论无疑是他在鄙夷他们格局小。

“好一个所见所想乃浩浩乾坤,果然是腹有乾坤的玦太子。”

秦楼安听他言罢只觉此人虽是病弱残躯,尚为自己阶下之囚,但却如潜龙在渊,心比天高,不得不防。

看着自己一脸警示戒备的看着他,他似无奈苦笑一声。

“天道无常世事易变,玦纵心有天高也不得不屈服于命里运数。今玦痼疾缠身,所剩时日不多,适才所说,众位只当一将死之人之狂言,切勿放在心上。”

秦楼安看着眼前人,当真是风华无匹世间无双。

可如今秋风萧瑟,纵是秋菊也无几日花期,此人怕亦如这菊花一般,命之垂危。

“玦太子可看开些罢,本宫择日进宫向父皇请一太医为玦太子治病,也许便能根治痼疾。”

“谢过公主,玦早已对生死之事无感,众位及时行乐即可,切勿因玦一人扫了大家雅兴。”

众人闻此也没有再计较,纷纷落座饮了几杯酒,尝了案上珍馐,觥筹交错间便忘了刚才的不快。

谢之卿弹琴助兴,高山流水声色清脆,一曲罢,众人尚皆沉醉其中,良久才被忽然传来的叫好声惊醒过来。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来者一白衣少年,十八九岁年纪,容貌俊秀声音爽朗,此时正面带微笑朝众人走来。

谢之卿见此人脸上顿露喜色,起身言道:“原是家弟回来了,喜事也!”

原来此如玉少年乃谢之卿胞弟谢之颜,单名容。

早先便有谢家双才俊,个个品貌端的传言,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转眼间那人便已来到亭中,向众人拱手行礼后,便坐至刚加的石凳上。

“看来容回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能遇到众位贤人在府内相聚,实乃容之幸。”

听此言众人也随之附和客套几句,在众人交谈中秦楼安得知原是这人喜游名山大川,常年云游在外,今日刚好回府。

那人许是不认识自己,只觉一女子在这一群文人间甚是突兀,不免多看了几眼。

谢之卿言说了自己身份后,那人才起身行礼道歉,不知者不怪,何况自己也不是那讲究之人,秦楼安莞尔一笑未曾言语。

只是秦楼安见此人一到亭中,眼光便在月玦身上几经停留,不免心中奇怪,于是开口问道:“不知谢家二公子可是认得我身边这人?”

说着转头看向安静坐在自己一侧的月玦。

谢之颜闻此张口又迟疑,笑着言道:“‘白衣锦扇仙之色,腹有乾坤定江山’,玦太子才名在外,天下谁人不识?今日幸得一见,不知竟是如此光景。”

言罢月玦抬眸看了一眼谢之颜,嘴角带笑却未言语,自行端了案上菊酒细品入肚。

见他此番模样,谢之颜欲语还休,无奈只能作罢。

秦楼安只觉这二人甚是奇怪,其间必有不为人知的交情,不过这事心里有个计较便好,现在还不宜多问。

许是为了移人注意,谢之颜畅谈自己近几年在外游历的经历,其中不乏鲜闻异事,听的众人甚是欢畅,不觉间,日昃而西。

见时候不早,秦楼安与众位告别后便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秦楼安对月玦和谢容的关系甚是疑惑,几经想要开口询问终却作罢。一他国皇子与这一放荡不羁的世家公子能有什么交情?

自己盘算再三也没什么头绪,看他神色正常淡定自如,许是自己多心也不无可能。

谢府到公主府颇有一段路程,二人不言不语秦楼安觉得甚是无趣,便想起宴会上月玦对温季同潘子骞的相轻之言。

“温季同与潘子骞二位在我西风亦是出名的文人雅士,宴会上你出言不逊,不知确实是鄙夷他二位,还是瞧不起我西风?”

闻言月玦转头看向自己:“玦平日里最见不得附庸风雅无病呻吟之事,且他二人如此急功近利,难道公主就看不出他俩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急功近利?醉翁之意?你此话何意?”

“温季同作诗吟菊是假,诗后言论才是自己想说的,准确来说,是想说给公主听的。他言自己离乡十年一事无成,大有空有才华无处施展之意,若公主一时惜才?嗯?可谓前途可见。至于潘子骞,知菊之性却无菊之傲骨,玦微言几句便怒不可遏,亦可见是冲动无脑之人,一番言论,不过是在公主面前惺惺作态罢了。”

只因自己宴前与众人所说今日之宴无论尊卑不谈朝事,所以自己便也未曾深思那二人之言,现下细细回忆来,确如月玦所言,秦楼安最厌别人算计与她,不禁有些微愠。

定神之际却听他又言:“虽已被世人推为贤人雅士,却终是些虚名,在这纸醉金迷的帝都,鲜有人耐得住荣华富贵的诱惑,谁都想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他二人之想法也乃世俗之想法罢了,公主无需为此恼怒。”

看着他那一双清澈无波的眸子,这一双眼当真有洞悉人心之感。

以他之能,在东景又怎会沦落到当质子的地步?若说他是别有目的来西风,按理也该隐其锋芒韬光养晦才是,如今他竟对她直言不讳,就不怕自己一个疑心杀了他?

“月玦,你不怕我杀你吗?”

“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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