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你个狗头!
清嘉差点把纸撕碎,天知道她差点气到吐血啊。
她回了一句,“你呢?你打不打算娶妻?”
谢琰已经脱离了宋仪,说起来,他入宫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给宋仪当男宠,而是给她添堵的。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宫中侍君了,而是她拿国印封的妥妥的摄政王。
说起来,他也二十岁了,堪堪弱冠,正是娶妻的年纪。
这一封信寄出去以后清嘉心里一直忐忑,她是既害怕他有意娶妻,又害怕他不娶妻打算孤独终老了。
因为清嘉衡量了一下,自己能成为他妻子的可能十分低。他要娶也只是娶别人。
她换了种法子想,她现在已经是女帝了,如果不能被他娶,那她能不能把谢琰收回后宫当面首?虽然谢琰一直对她有求必应,但是谈及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他肯不肯答应?要是他不答应自己能不能强迫他?
不过自己又没有实权,还真控制不了谢琰。那下药总该行吧?
清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半天,最后一巴掌拍醒自己,暗骂自己心思龌i鹾。
看着清嘉自己打自己,秋收简直惊呆了,小祖宗这是越来越难懂了。
结果谢琰回信时,清嘉还是满怀期待地拆开了,上面字迹隽丽,丝毫没有回答清嘉的问题,而是避重着轻地提醒清嘉,谢琰已经快攻下帝都了,让她收拾收拾自己,上最好的妆,染最好看的蔻丹,换最时髦的衣裙,准备回来和苏乙相亲。
清嘉气得三天没有给谢琰回信。谢琰居然还没放弃让她和苏乙在一块的念头。
不过谢琰也是默契,余下三天居然没有半封信来。
清嘉正怀疑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时,暗自最好打算,第四天,谢琰就送来了未央城破的消息。
……
到年底了,清嘉就接近十六了。大雪纷飞,封了官道,清嘉是在雪停后才启程。回到去的时候已经是腊八了。
明明只是离开了半年,但是一切却仿佛过去了半辈子,那么遥远。
她已经不是做事要时时刻刻看宋仪眼色的公主,她继承的是她父皇的江山,是蔺朝。
城中百姓匍匐在她脚下,标示着他们身份的云泥之别。
谢琰出城来迎她,轻笑着喊她:“清嘉。”
许久不见了,清嘉下马想要去抱他,可是他却跪在她面前,认真地说:“臣恭迎陛下。”
李清嘉登基,改年号为嘉和,拜谢琰为相,兼任摄政王,赐予兵权,同时嘉和元年冬,谢琰攻破帝都,囚禁女帝宋仪。迎接清嘉回宫。
宋氏和锦朝的繁华如过眼云烟,新帝的到来昭示着一个朝代的结束。
女帝开恩,饶过宋家人和宋仪的家眷,各自封王,发配各地。
人人都说清嘉仁慈,权利面前仍然不忘骨肉亲情。
但是只有谢琰知道,那一夜他陪清嘉进入天牢探视宋仪,清嘉的嘴,倒是一点儿也不顾及骨肉亲情。
她说:“你虽然是我母亲,但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尽过当母亲的责任,你杀了我的至亲,我永远都恨你。”
“你不要用这样子的眼神看着我,这江山本就是父皇留给我的,放你手中只是保管,是我的总要拿回来。”
宋仪已经很疲倦了,“其实没有李徽之,没有你后面那人,李清嘉,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现在也不会这样子站着和我说话。你从来都没有过自己面对一切的时候,不然,你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清嘉后面那人挑眉,风轻云淡地笑着,脱口的话直直刺进她的心,“如果没猜错,陛下最疼爱的就是大皇子宋漓吧,只是可惜了,陛下知不知道,当陛下正为抵挡我军队的时候,你那大皇子不仅仅没有替母亲分忧,还天天和我们清嘉书信往来呢。”
清嘉说话再毒也并不是谢琰,一击毙命,宋仪仿佛心上被人敲打了一下,差点栽倒。
事实上,宋漓也没有天天和清嘉传信,只是一次次两次而已。
出来后,清嘉仿佛卸下了许多往事,轻松了些,对谢琰说:“我不想留着她,她杀了父皇,她必须偿命。”
“只是,只怕现在杀她不利,”谢琰思量道,“但是清嘉想做,我就再替你想想办法罢。”
于是,在前女帝封王被押前往封地之时,突然出现山匪,劫了车架,宋仪死于山匪刀下。
自此,一个朝代真正灭亡,山川易主。
李清嘉临朝,而谢琰辅政,愈发显贵,权倾天下。
摄政王下令,前朝未能完成的春闱,则由摄政王接手,来年重新开设,选拔才子。
……
蔺朝除夕宴。
李清嘉坐在高台上,下方莺歌燕舞,群臣相和。她是君王,但到底年轻,哪怕有她在,臣子们依旧可以放开了玩,无所顾忌。
她看了眼谢琰离自己的距离,好像有点远了。
她是君,他已经是她阶下臣子。她居住于宫室之内,而他依旧在外面立府。
但是他依旧管着她,就好比把她身边所有酒器内都装上了花茶,故而她除夕宴喝得一点儿也不尽兴。
已经是御前女官的秋收勉励她:“陛下,摄政王也是为了你好。你身体不好。”
清嘉看了摄政王一眼,他正在和臣子们相互敬酒,没有发现她的视线,遂一扭头:“呵!”
秋收:……
谢琰生得俊美,谈笑之前游刃有余,一举一动优雅而矜贵。
他很少在这种公开场合露面,何况从前露面时他还是他是女帝侍君,没有人敢肖想他,可现在他是年轻有为手握大权,俊美异常且无妻无妾的蔺朝右相,又是摄政王。他是没有发现,许多家臣的女儿看着他时纷纷红了脸。
还是夜一提醒了他。
“公子,你有没有发现你很受欢嗳?很多姑娘的眼睛似乎都长你身上了。”
夜一被他送入朝廷,现在是宫中禁军统领,谢琰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方便保护清嘉的安全。但是哪怕夜一做了官,还是习惯性叫谢琰公子。
谢琰看了他一眼,他又继续说:“陛下也是这些小姑娘当中的一个。”
谢琰这才正视他,奇怪道:“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人这么活泼?”
“公子,”夜一说,“我以前是暗卫,暗卫都是要少说话,多办事,不然很容易被炮灰的,我现在也不是暗卫了,当然要张扬一下自己活泼的人格啊!”
谢琰不想理他,但是眼光却不由自主移到了清嘉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他觉得烛光都有些迷离了。
他看到清嘉已经在和别人说话了。
郭鱼来找清嘉了。
这位曾经被清嘉救过的刑部官员,现在依旧任职刑部尚书,她在大牢里关了半年,清嘉登基后她又放了出来。
她也应承了清嘉的承诺,做她的刀,私事公办,砍死了不少反对她的人。
她摇着酒杯过来,一如既往地风流纨绔,调笑道:“陛下,你看得很起劲?”
清嘉被喊得收回眼光,顺手握起酒杯,问:“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来干什么?”
“来陪您说说话,”郭鱼自然地走在她身边,“不然陛下也太无聊了,也要学人家小姑娘,看见了好看的,就挪不开眼睛了。”
清嘉又把杯子放下了,她看到郭鱼两颊通红,一看就是喝醉了,于是伸手去揪她的后衣领,“走,我带你去吹吹风醒酒。”
喝醉的人,遇风则吐。
郭鱼放纵,喝了好些酒,差点没把胃液给呕出来。
两人行到御花园,就秋收跟着,“陛下,我不过就说了你一句,你怎么能这样,太小气了吧,”郭鱼跌跌撞撞的,她吐完了以后清嘉嫌她脏了,都懒得扶她一把。
她酒气弥漫,酒醉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往清嘉身边靠,“陛下啊,你是不是对摄政王有意思呀?”
清嘉噎了一下,没有回答。
郭鱼见她不说话,更加笃定了,“哦,陛下,你果然对摄政王有意思!”
“你居然对摄政王有意思!”
“色令君昏,原来你也是以貌取人的人!”
郭鱼在哇哇叫,叫得清嘉耳朵聒噪,最后喊秋收给她一手刀,把人劈晕了。
“正是借醉发疯!”清嘉冷哼一声,转眼看去,院子里的红梅花都开了。
由于是除夕,红梅间挂了红灯火,大雪已歇,遍地雪白,人们都围在温暖的殿中取乐,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天下至尊的帝王正踏雪寻梅。
她走过的路,留下的是寂寞的萧瑟。
她折下一朵花,叹气道:“你觉得,我的心思,就这么好猜到吗?秋收,你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你是不是也发现我对谢琰有心思呢?”
“陛下也是小姑娘,”秋收扛着个人,却丝毫不费力,悻悻然道:“小姑娘的心思,怎么会难猜呢?”
清嘉从前就时常拥抱谢琰,甚至拉他共榻,谢琰可以为清嘉赴汤蹈火,清嘉险些为谢琰丧命,这样缠绵的情分,胜似夫妻,却早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夫妻,更是超越了生死与共,如果说没有猫腻,任谁都是不信的。
包括秋收。
“那你说?谢琰他感觉到了吗?”清嘉问。
“公子比我聪慧百倍,我都能感觉到的事情,何况是公子。”
谢琰当然知道。
小姑娘的心思,能藏得有多深?
看着清嘉离席,谢琰便搁下了酒杯,兴致似乎也没了,低声呢喃着两个字。
清嘉。
“公子,那你对陛下的心思呢?有没有……”
“有。”他还没问完,谢琰就肯定了,夜一惊呆了,甚至忘记说话了,谢琰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其实,对于谢琰而言,内心强大的人,承认一段感情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清嘉如果想,他可以拿命来给她。
他打小就被先帝当成清嘉的挡刀板,封为摄政王,等辅佐清嘉帝位稳固后和她成婚。
他们都在婚契上前后按了指印,是神明也见证了的未婚夫妻。
哪怕到了后来蔺朝覆灭,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辅佐清嘉一世。
如果说年少时是懵懂无知的喜欢,后来少年时进宫是对李氏的尽职尽责,可是到了后来,清嘉及笄了,她虽然个沉默寡言,但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带星,明艳动人,他真真正正把自己的心也陷了进去。
他看到她高兴,他心里也会高兴,她伤心,他也不会好过。他也知道小姑娘对他的意思,若有若无的暧昧,总是攻心的。
她受伤,每呕出一口血,就是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他的心脏,他想代替她难受都不行。从今往后,他再也看不得她受伤难过,他只想替她挡下所有风雨,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
他可以陪伴她一辈子,只是,他不能娶她。
搁下了酒杯,谢琰披上大氅,然后往昭和殿而去。
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清嘉送完郭鱼回来,除夕夜,宫城四处贴满红色彩纸。
灯火明焰,照在两人脸上。
背地里分别被人道破了心思的两人再见面,竟默契十足地只字不提。
谢琰笑:“清嘉,一起守岁吗?”
“乐意奉陪。”
……
他们不知道,在金陵中,一个家奴模样打扮的女子被赶出了风光正盛的谢府。
赶她走的人扔给她几两银子,“你赶紧走吧,不是我说,咱谢府严令禁止,家奴不得随意出入府,你却屡教不改,正把谢府当自己家了?”
“不要,”黄月趴在台阶上,“是因为我爹他病了,我必须回去照顾他!”
“去去去,识趣的赶紧散了散了,今天除夕,别惹霉头。”那人没有留门,关上后直接走了。
黄月无助极了,跌跌撞撞,她只能回去找爹了。
可是一听说黄月被赶出来,黄海当场岔气,“孽障!”
他抄起家伙,往黄月头上就是一砸,“我辛辛苦苦才让你进了谢府,让你好好为公子办事,你倒好,现在居然被赶出来了,真是出息!”
“爹!”黄月被砸出血了,哭着道,“我压根就看不到公子!”
“那你也应该留在谢府!我们生是公子的人,死也是他的!”
“爹,我不去!”黄月哭着摇头。
“你你你……”黄海岔气岔得严重,突然往脑后一翻,倒下了。
黄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连滚带爬过去,颤抖着探了探父亲的气息,终于大哭起来。
“爹——”
她趴在父亲身上哭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不需要我们,还随意让别人欺辱我们,为了他,就为了谢琰,你图的什么?”
这时候,黄月没有留意,她身后的,悄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