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搞什么鬼？”梁明帝走了进来，对着宇文妤劈头就是这样一句。

“陛下好大的火气，来喝杯茶，消消气。”

今日，宇文妤穿着一身淡绿长裙，颈间挂着一串南珠，更衬得她肤色白皙，似乎能溢出水来。她倚在长椅上，烛光映照下，容色晶莹如玉，仪静体闲，话声轻柔，有说不尽的温柔可人之感。

“宇文妤，你别太过分！”梁明帝大步走了过去，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冰冷的眸子，他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似乎无论如何他也掌控不住这个女人。

宇文妤的手攀上了他的手，她的手极冷，像寒冬的冰块一般：“陛下，我手有点冷。”

她秀美的蛾眉淡淡地蹙着，似笑非笑，嘴角含着一丝幽怨，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你不是说不知道信怎么写？”梁明帝放开了她的下巴，她的脸侧到了一边的阴影里。

“陛下这么多年还是一样不会疼人。”她轻轻的笑出声来：“陛下若能把对皇后娘娘一半的耐心分给臣妾，臣妾何至于此？”

“孤没有功夫听你说这些。”虽讶异今日宇文妤的示弱，梁明帝却没心思与她纠缠。

女儿命悬一线，发妻虽强装镇定却伤心至极，他不是那色令智昏之人，想着将这边早早的料理完好去陪着皇后。

“臣妾想到了些往事，心里难受得很，陛下今晚可以陪着臣妾吗？”

“不可。”梁明帝断然拒绝，一挥袖子转过身去：“你若不写，孤便走了。”

“呵。”宇文妤拔出了发间的垂珠却月钗抵住了脖子：“如果说陛下走了，臣妾就如寻常人家的妇人一般寻死觅活，陛下也不会留下吗？”

那珠钗的尖部被细细的打磨过，十分锐利，划过的地方便有血丝流了出来。

“宇文妤，你不会寻死。”虽说着，梁明帝却停了脚步。犹豫了片刻，他仍转过身来看向她。

“哈哈哈哈…陛下，您又输了。”她笑出声来，放下了手中的簪子。

“你真可怜。”梁明帝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冰冷。

“您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明明心里有两个人，却要每次作出好像被胁迫的样子，您是怕面对张明月还是不敢承认您爱上了我？仁爱之君，呵，我这双手为了保您的名声替您除了多少人？我做的那些事，您知道却不处置我，难道真的仅仅因为我背后有北周？别总拿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对我，陛下，您才是不折不扣的懦夫，伪君子。”

“你！”

瞧着窗外的身影踉跄着离去了，梁明帝大步追了出去。

“明月！”

梁明帝是与张皇后一同来的，他是真心想陪着她。他特意让张皇后等在门外，一则怕宇文妤使什么手段，二则她实在忧心萧蔓，在一处也能第一时间得到御林军的消息。

“明月，莫要听她的离间之言，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面对青梅竹马的妻子，梁明帝焦急解释到。

“如今蔓儿生死未卜，臣妾实在无瑕争风吃醋。臣妾身子不适，先回去了。”张皇后冲他行了一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宇文妤这话说的虽有挑拨之意，张皇后却明白，这是真话。这么多年，梁明帝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他对待宇文妤的事总是温温吞吞，不只是顾忌北周也是存了情意，一个不受宠的北周公主而已，为何他不敢杀？只是他一直在骗他自己罢了。

……

萧蔓中途因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再睁开眼，天已大亮。

她发现自己竟躺在马车里，她支起身来，用手指试图拨开厚帘，但因力气太小，那帘子一动也未动。

“醒了？”宇文赞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拉紧缰绳，马车停了下来。他撩起了帘子，萧蔓看到他换上了吴朗的人皮面具，但装扮上又做了修饰，化了极粗的眉毛，又贴了胡子，像极了村夫，这番掩饰下来，怕是后面的追兵也认不出了。

“你…”

“如今我们可是两兄妹了。“宇文赞戏谑地看着她，他随手封住了她的哑穴：“为了避免你说出什么难听的我将你扔下车去，还是这样为好。得罪了，我的公主殿下。”

萧蔓垂眼看下去，自己的外袍也被换成了粗麻布衣，头发也是被随手卷了起来。她的脸有些不舒服，想必也是被他动了些手脚。

他掰开萧蔓的嘴，灌了些苦涩的药汁进去，又将烧饼撕成小块，塞进她嘴里。

好汉不吃眼前亏。萧蔓想着，也嚼起了那饼。她故意将一小块吃的极慢，宇文赞却也喂的极有耐心。

“驾！”后面似乎有数十的马蹄声传来，宇文赞也不急，仍不紧不慢的喂着她。

“马车里什么人？”领头的人翻身下马，撩开了帘子。

“小人的妹妹染上了麻风病，听说相州有大夫能治这病，正准备带她过去看看。”

领头人倒退了两步，麻风病可是会传染的，他生怕沾上病气：“你们可见到骑着马的一男一女？”

他从腰间拿出两张图来，指着上面的两人问宇文赞。

“呦，小人还真不曾见过。”

萧蔓知道那人说的就是自己，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踢了马车一脚，想让这人仔细的进来看看。

“咚！”

“怎么回事？”

“哎呦，大人您看，这麻风病人总是会抽筋，真是一刻也离不了人。”说着，他又撩开了帘子。

那人扫了一眼见那女子脸上焦黄且有许多红点，只觉得煞是恶心，上马招呼着后面的人向前追去。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不受宠么。”宇文赞继续往她的嘴里塞饼：“宫里的动作真是快，一夜的功夫，画像画了出来，各地的官兵也都通知到了，这么大的动作，真是要将西梁翻个底朝天呐。”

他解开了萧蔓的哑穴，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官兵追来，倒也无需时时刻刻都让她说不了话，毕竟路上寂寥。

“你要带我去哪？”萧蔓问道。

“回北周。”

“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