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宇文赞说道。
“你要把我带到北周去干什么?”萧蔓骇然。
“怕了?”他轻笑了一声:“告诉你也无妨,我此次要带你去相州。尉迟迥如今在做相州总管,他实则是我的人。”
“你是想在相州蛰伏,意图篡位了。”她沉吟道:“那我对你已然没有什么用处,不如你放了我。北周与我并无利害关系,我定会守口如瓶。”
“与你说了这么多,你难道还认为我会放你回去?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宇文赞将萧蔓脸旁的碎发别在了耳后:“我说过,你是我的。”
“也是,我若不死,你还想着用我来要挟西梁。只是,你真以为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差人来寻不过是为保皇家颜面,若我真回去,没准儿直接被赐了白绫也说不定。”她自嘲的笑笑。
从前看电视剧和古代的小说,都说名节对于女子十分重要,代表着一个家族的颜面。生于皇家,虽没沾什么光,但独自与男子相处过夜,在外人眼中她必定已是不清不白之人,所以,即便能找到她,也不过是体面的赐死全了清名罢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更该带你走了。”
……
“主子。”暗影立在杨广床边:“汉王一直往东北方向走,我与逐风他们一直跟进了监利郡内。进城后,汉王将马与钱财与一家换了马车,驾车离去。汉王全程都很警惕,属下们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逐风他们仍在跟着,我回来问问主子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这药你拿着,到了相州宇文赞定不会日夜在那丫头身边。我去了怕也是拖累,你们伺机而动,等那丫头养好身子就把她救出来。”
“相州?主子怎知他们是往相州去?”
“大前疑尉迟迥是个有野心的人,且手有重兵,若汉王想谋权篡位,定离不开此人相助。”
“主人可须将公主行踪告知西梁国主?”
“呵。”杨广冷笑了一声:“昨晚御林军那么大动静已然惊动了很多人,再者今日市井已传出消息去,说西梁六公主为奸人所掳。这些消息正是从宫里放出来的,且不说这人是谁,既然对皇家名声有损,西梁帝那般窝囊的人即便是再看重这个女儿,也可能会大义灭亲。”
“那下属们救出公主,将公主带到哪里?”
杨广沉吟片刻:“将那丫头先带到母亲那吧。”
……
宇文赟昨夜纵情声色,他的神色有些萎靡,眼下带着乌青。他看着桌上的信“桀桀”地笑了起来。今晨若不是要宣布太子继位的消息,他是绝不可能在这个时辰起床的。
“你去把皇后给我叫过来。”
“是。”李公公领了旨退下了。
杨丽华在自己宫中教着女儿宇文娥英念书,她正在给女儿讲《荀子》。
宫里的太傅讲平常女童开蒙多是读《百家姓》、《千字文》等,杨丽华却不太赞同,索性亲自来教女儿。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而不至矣?”
“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宇文娥英奶声奶气地问道。
“这话的意思是:皇帝,就像是船;而百姓,就像是水。水既能让船安稳地航行,也能将船推翻吞没。”
“可是,我们不是百姓呀。”宇文娥英好奇的看着母亲:“君是父皇,父皇是船,那我们就是船上的人喽。”
“英儿倒是聪明。”杨丽华摸了摸她粉嫩的小脸:“对宫墙外的百姓来说,我们确实是一跳船上的人。但是在宫内,我们何尝不是被皇帝所统治的普通人呢?”
“那岂不是我们也能覆舟啦?”宇文娥英瞪圆了眼睛,说完了她便用小手捂住了嘴,她也晓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杨丽华点点头:“英儿可知道,还有一句常话:女子是水做的。女子的丈夫亦称为君,女子可成就丈夫,亦可使他身败名裂。只是,女子行事当如水一般柔且无痕,太刚则易折啊。”
宇文娥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罢了,英儿还太小,这夫妻之道母后还是教的太早了。”杨丽华的神情有些黯然。她的母亲独孤伽罗与父亲杨坚伉俪情深,家中并无一个通房、妾氏,这些道理是不曾与她讲过的。
尚为少女时,她与父母一道参加宫中的春日宴,一曲《潇湘云水》在众小姐的表演中脱颖而出,引来了宴上所有男子的目光。
宴上她不胜酒力,离席想出去透透气,却在宫里迷了路,遇上了一位俊美的少年。
两人从诗词歌赋聊到风花雪月,她对那少年一见倾心。路边过路的宫女向他见礼,唤他“殿下”,她方知道这是皇子。
他常给她写信,送她胭脂、朱钗,虽都是些小玩意,每次却也能让她觉得极为用心。
终于,她等来了赐婚。她以为是他向皇上求的,也看了送来的画像,正是那人无疑。
新婚之夜,夫君挑开了盖头,她满心欢喜,顾不得大家闺秀的颜面,笑着说:“我终于等到殿下了。”
聊起那日的细节,却见夫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竟是将她衣服撕碎无比粗暴的要了她。
第二日进宫拜见皇后时,她看到皇后旁边与自己夫君一模一样的那张脸,脸色顿时无比惨白。夫君被皇上叫去议政,她往宫门走时却被那人拦住了。
“华儿,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然而父皇却将你赐给了大哥,君令不可违,但若有一朝我能坐在那个位置,到时必定会娶你为妻,立你为后,你可愿委屈一下,等我?”
她虽是娇宠长大,却不是毫无心机,男子温文尔雅的表面后,想让她为自己所用的心昭然若揭。
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宇文赞这一番话很快传到了宇文赟的耳朵里,他待她更是凉薄。
宇文赟平生最恨别人将他与宇文赞相比,自己的皇太子妃竟与宇文赞有之前那么一段,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多少个日日夜夜,在他的折磨与凌辱下度过。
她,又为何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