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李公公唤道。

“何事？”杨丽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李公公每次来通报，定是宇文赟又想出了新的法子来折辱她

“皇上在正殿，请您过去。”李公公低头顺从地答道。对这个皇后的遭遇，他也很唏嘘，但伴君如伴虎，他这个做下人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知道了。”

杨丽华走进正殿，今日她穿着大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通身只用蓝田脂玉装饰，她本就美貌，一身红衣更是衬得她眉目艳丽。杨丽华生得极美，她的眉毛非画似画，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地冰冷，白嫩如玉的瓜子脸上有着一张丰厚如花瓣般的唇。

宇文赟记得那张唇在新婚之夜绽开的样子，她一笑便有两个浅浅的梨涡，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天下所有女子都失了颜色。只是之后，他再不曾见过那样的笑了。

“笑一个给朕看看。”

杨丽华唇角勾起了一丝浅笑，看起来极为温顺的模样。

“不是这样笑！”他不知为何，看见她就有一股火气，见不到她的时候，她的脸却总在他脑海里晃来晃去。

“陛下要臣妾怎样笑，臣妾便怎样笑。”她嘴弯的弧度又大了些，神色仍有些淡漠。

“罢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明日你便去与朱贵妃学学怎么笑罢。”他有些心烦，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既然皇太子继位，朱贵妃的位份也该提一提才是。”

“哦？你倒是大度。”宇文赟眯起了眼睛：“朕的这位‘好皇后’可真是会替朕分忧啊。”

“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自然会事事都以陛下为先。”她不卑不亢地答道。

“呵呵，也不知道宇文赞听到你此番话，心里会作何感想。”宇文赟摆弄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嘲讽道。

殿中一片沉寂。

“怎么了？又说到你的伤心之处了？”宇文赟讥笑道。

细细看来他与宇文赞虽有着几乎一摸一样的五官，但他的眉却是有些叛逆似的微微向上扬着，眼眸要更乌黑深邃一些，棱角也更为分明。他的俊美中带着种邪气，与宇文赞常与人前装作的翩翩公子模样不同，也正因如此，先帝才会对他格外地严苛。

“臣妾与汉王并无干系。”这话虽然已经说了上千次，然而她还是无比耐心地答道。

“呵呵，今天朕收到了密报，说宇文赞刺杀了西梁公主，并胁持公主出逃。你说他到底为何这么做呢？”宇文赟冷笑了一声，他仔细地观察着杨丽华的神色，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臣妾不知。”她的表情如常。

“西梁宫里来的信说，宇文赞是垂涎公主的美貌，一直潜伏在公主身侧，欲轻薄那西梁公主，那公主却抵死不从，最终宇文赞恶向胆边生，用带着‘见血封喉’的匕首刺了那公主一刀，又伺机嫁祸给你弟弟杨广未成，最终胁持那西梁公主逃走。”

杨丽华的眼睛一跳，杨广何时去了西梁？

宇文赟见她神色有了波动，眸色一沉：“看来皇后还是对你这个旧相好担心得紧呐，但你这相好可没念旧情，还将祸事嫁祸于你弟弟，还真是绝情呢。”

“臣妾是忧心杨广，不知他怎去了西梁。”

“皇后倒是提醒了朕，杨广去了西梁都未向朕报备，还去接触了西梁皇室之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杨丽华跪了下来，她的美目中终于带了恳求之色：“杨家的忠心天地可见，杨广少不经事，仍是孩子性子，兴许是去西梁玩恰巧碰上了，求陛下莫要治他的罪。”

“呵呵，朕只是随口一说，你爹如今位高权重，诸事还都需仰仗他，哪能随意治罪呢。”宇文赟的笑有些自嘲，自先皇去后，军务政权便被杨坚一点点地把持在手里，他自己也没心操持正事，如今更是懒得应付，便把位子让给了六岁的儿子。

“臣妾先替杨广谢过陛下。”

“哦？“宇文赟玩味地看着她：“那你该如何谢朕？”

“陛下想要臣妾怎么谢恩，臣妾便怎么谢。”

“这般敷衍朕不谢也罢了！”

“那臣妾便退下了。”

“你！”宇文赟气结。杨丽华对他总是这般不温不火的态度，着实让他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

数日的兼程，相州终于到了。在宇文赞的输内力和那点日精月华，命倒是还勉强吊着。毒发了几次都险险地度过，如今她也勉强能够站着，连行走都有些费力。

马车行至总管府，门口的管家便迎了上来。他们路上并未遇到任何人，只有几天前宇文赞叫出暗卫给他传了信，想是尉迟迥这个相州总管做的手眼通天，他们一进城便被盯上了。

“老爷已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公子一路辛苦，稍作歇息，洗去风尘，换件衣裳，我再带您去见老爷。”

“有劳了。”

被丫鬟扶着梳洗完毕后，萧蔓便躺在了床上，她还是很虚弱。

“姑娘若是有事叫我便好，我就在外面候着。”这丫鬟年纪尚小，脸儿圆圆的，看着倒是有些憨厚。

“好。”萧蔓应了。

她刚要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感觉有人接近，她闭紧了眼睛，想听听那人是何打算。

“公主不必紧张，我是主子身边的暗卫，主子叫我来给您送解药。”

萧蔓有些懊恼，每次装睡都能被发现。

“你家主子是谁？”

“是杨广少爷。”那人答道。

他从怀中掏出了上次萧蔓见到的瓷瓶：“这瓶的血已凝固了，需要公主隔水加热，后服下。这盒是祛疤生肌膏，主子说伤口已结痂再涂旁的已是无用，涂这个可以让伤疤淡些。”

“血，什么血？”

“是主子的心头血，非此，’见血封喉’不能解。公主解完毒后需好好调养身子，我们会伺机带公主离开。汉王也有暗卫在附近，属下不便久留，先退下了。”

萧蔓点点头，看着手中的瓷瓶陷入了沉思：杨广为何要付出这么大代价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