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啊，你要说他是少年得志，有远大目标这也无可厚非，因为你是外来人，却不知他这样的年少轻狂，却是挑战了孝沧镇多少年来的规矩。”

“又是孝沧镇的破规矩，这一点我反而赞同冯兴家。”十方一听这孝沧镇的规矩就来气，只是想知道后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因此倒并未出言打断王大彪。

“咱们孝沧自古就开始做傀儡，历来都是多家联合，谁家雕工好，就专门负责雕刻，谁家衣饰漂亮，那就专门负责衣饰，又都是乡里乡亲的，自然是有钱大家一起赚。

直到现在，孝沧镇除了贺家木坊外，其他的还都是按照这个规矩来的。

但是当年的冯兴家就觉得这样不行，尤其在见识了泉州刘家班的傀儡制作之后，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

因此他就想自己一家包揽了全部制作工序，独立制作傀儡，并打上叶家傀儡店的字号，好能去和泉州那些鼎鼎大名的木坊争一日之短长。”

“这样做不是挺好的吗，有什么不妥吗？”十方挠挠头。

“这兄弟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跟孝沧和泉州制作傀儡的传统不同有关。

泉州重名号，因此傀儡基本都是每一个木坊单独制作，打上自己的名号，甚至出了名的雕刻师傅还会在傀儡脑后刻上自己专有的标志。

这样一来，只有做的好的木坊和师傅的傀儡才能卖得出去，价钱也高，渐渐就给人形成一种感觉，那就是某某木坊制作，或者某某师傅雕刻，必是精品。”

十方点点头，心说这就跟自己原来的世界里的品牌效益差不多。

“但是咱们孝沧不一样，都是大家伙儿合作完成，钱也是大家一起赚，所以尽管孝沧镇出名，但是并没有哪一家木坊能举世闻名的。

这样的确是有它的弊端，因为大家分属不同木坊，手艺也有高有低，有些雕刻的好，但是彩绘不行，有些彩绘好，但是衣饰就不尽人意，因此极少能出精品，还经常会出一些有瑕疵的次品。

尤其是当有些次品傀儡被商家要求退货时，负责各个工序的木坊又都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自然都不乐意退钱赔偿，所以多年来孝沧一直被泉州压着，而且差距越来越大。

因此冯兴家想要打出自己木坊的名号，好能去和泉州那些大木坊竞争，那就必须是自己木坊独立制作傀儡才行，但这却破坏了孝沧镇多年来的规矩了。”

十方听到这里，摇了摇头。

“王大哥，我有句话你别不爱听啊，这规矩啊无论是自古传下来的，还是后来新定的，也并不一定都是好的。

你自己也说了，人家泉州因为独立制作，精品层出不穷，而孝沧出的不是普通就是次品，那自然比不得泉州了。

冯兴家胸怀大志，想要有一番作为，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没什么不对吧。”

“兄弟，你只是看到其一，不知其二啊，这制作傀儡的五道工序，哪一样要出个顶尖的人物可都是一个木坊吃饭的根本。

一般的木坊别说同时培养出来五个了，就是培养出一个也不容易，那可不光要有名师悉心教导，还要下多年的苦功才能学成，以前孝沧可没有一家木坊有这个能力做到的啊。

而且就算真有一家木坊同时培养了五个高手，那岂不是所有生意都被这一家做了，其他家还怎么活？

孝沧镇远在北地深山之中，位置偏僻，人口稀少，哪能和泉州那样靠江临海的大州府比。

在泉州，你要干不了傀儡这行，大不了去干别的也能吃饭，但是在孝沧，几乎祖祖辈辈都是靠做傀儡为生的，一旦没了买卖，还不都饿死了。

所以老祖宗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才定下这样的规矩，就是害怕一家独大，挤得其他人都没饭吃。”

说着，王大彪脸上有浮上愤恨之色，语气也变得尖利起来。

“就像现在，贺家木坊一家独大，挤兑地好多家木坊经营惨淡，甚至有些木坊半年都开不了张。

大家可都是孝沧这一亩三分地的乡里乡亲，正所谓一衣带水，那冯兴家和贺立业出身都不在孝沧，哪能明白这血浓于水的道理。”

“哦，原来还有这码子缘故在里面，那看样子贺家应该是得罪了不少人了。”十方听完又是心中一动。

“可不是嘛，只是他贺家如今家大业大，谁也惹不起，所以大家都是表面恭敬，敢怒不敢言。”

“那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后来，冯兴家就开始着手进行他制定的大计，先是花大价钱请名师到叶家教他师弟，也就是现在的贺员外学习打坯，教叶家小姐彩绘，并且让老家人何凡学了打油。

之后还重金打造了四样宝贝用器，如此一来，这制作傀儡的五道工序，他们叶家就能自己完成四样了，只是唯独这衣饰一道，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哦？这么说大哥要说的事情难道是和那四少爷杨毓成有关了？”

王大彪这一说到衣饰，十方顿时就想到那个不男不女的四少爷杨毓成，因而出言问道。

“兄弟你果然不是一般人，猜的是一点儿不错，这坏事就是坏在这贺立业后来的大徒弟蒋毓技和四徒弟杨毓成身上了。”王大彪说到这里，啪的一拍桌子，满面怒容。

“那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了？”

“他们合伙害死了尹婆婆，夺走了用器毫厘。”

“尹婆婆？这又是谁？”

“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衣饰师傅，因此当时叶家还不能真正单独制作傀儡，而当时孝沧镇上最好的衣饰师傅就是尹婆婆，实不相瞒，兄弟，尹婆婆还不是别人，正是我王大彪的亲姨娘，所以我和他贺家才有着血海深仇。”

“什么？尹婆婆是大哥您的亲姨娘？难道是冯兴家指使蒋毓技和杨毓成害死了尹婆婆吗？”

“那倒不是，虽然冯兴家有野心，但是人品是真的没的说，为人忠厚坦荡，当时人们提起冯兴家没有不挑大拇指的，小伙子长的也精神，本事又大，人还好，简直是完美的不得了。

不怕兄弟笑话，当时哥哥我年纪小，在心里简直就把冯兴家当成神一样供者，整日里冯大哥冯大哥的在他身边叫个不停，总想着将来自己能有一天也能像他那样无可挑剔。

别说他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就是稍微有点儿出格的事情，他都没做过。这一点儿我王大彪敢用性命担保。”

“这个冯兴家可不简单啊，无论贺立业还是王大彪，都视他如同偶像一般，我可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完美无瑕的人，就是不知道那个兴字到底指的是不是这已经死了多年的冯兴家呢？”

十方一边听一边心里暗自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