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一边琢磨,一边又听王大彪继续说道:
“当时,冯兴家因为没有合适的衣饰师傅,因此便把衣饰的工艺全都委托给我姨娘来做,对外说的名义就说是叶家傀儡店的傀儡、
但他实际上付给我姨娘的钱,却是给的双倍,因此两家渐渐处的就跟一家人一样。
那叶老板人也厚道和气,因此我姨娘就认了叶老板当了哥哥,认了叶小姐当了干女儿,因此冯兴家和贺立业也跟着叶小姐一样,都称呼我姨娘为干娘。”
“你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啊。”
“其实远不止于此,叶老板早年丧妻,我姨娘也是寡居多年,膝下连个孩子也没有,因此冯兴家也有意想撮合二老,想让他们共结连理。
只是碍于世俗,这才先以兄妹相称,两位老人也早就有意,因此是水到渠成,本打算等冯兴家和叶小姐完婚之后,再办二老的喜事的。”
“嘿嘿,这冯兴家好手段啊,这样一来,不光给自己师父找了个老伴,还能不花一分钱就把这衣饰师傅的坑给填上了。”十方冷笑一声,阴暗地想到。
“当时冯兴家一心想壮大木坊,除了请名师以外,还挑选了几个有天赋的孩子进了叶家,分别拜了小师父,为的就是今后等叶家做大了之后,必定需要有人手独挡一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几个孩子就是如今贺家这技授颜成四个徒弟吧。”
“不错,就是他们几个,虽然当时叶家管事的已经是冯兴家了,但是毕竟叶老板才是坊主,因此按照规矩,到并没有正式拜冯兴家为师,而是分别拜了小师父。
蒋毓技的小师父就是冯兴家,沈毓授的小师父是贺立业,韩毓颜的小师父是叶小姐,因为何凡是下人身份,没资格收徒,而那个畜生杨毓成拜的就是我姨娘。”
“这么说来,杨毓成还比他们高了一辈了,和王大哥你倒成了平辈了,虽然我也不喜欢那半男不女的四少爷,但是大哥你为何叫他是畜生呢?”
“哼,兄弟,你是不知道啊,这小子以前除了有点喜欢男扮女装的怪癖外,到还算是个苗子。
人聪明,又有天赋,学衣饰也下功夫,嘴还甜,颇受我姨娘喜爱,因此把压箱底儿的本事都教给了这个畜生,哪知道他却是狼心狗肺之辈,到最后竟然害死了我姨娘?”
“什么?杨毓成害死了尹婆婆?他为什么这么做呢?”十方闻言惊愕满面。
“为什么?为的就是能进入贺家,成为贺立业的正宗弟子。”
“大哥,这我就不明白了,他本来不就是冯兴家收入叶家的吗?已经是叶家的人了,为何会因为这个再害死尹婆婆呢?”
“哼,他那时候可一点儿也不想在叶家,才花言巧语骗的我姨娘,好跟叶家划清界限。”
“大哥,这我可是全糊涂了,既然他不想进叶家,为何现在又成了贺立业的四徒弟呢?“
“兄弟啊,我说的是他不想进的是叶家,可没说他不想进贺家!”
“这贺家的前身不就是叶家吗?这有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兄弟你如此聪慧,难道还不明白吗?
那冯兴家远走泉州,身死异乡,消息传来,叶老爷子疼的当时就吐了血,就此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这傀儡五道,一雕二彩三衣饰,如今这叶家一下子没了顶大梁的雕刻师傅,再加上之前冯兴家独揽生意,坏了孝沧规矩,这时叶家傀儡店会有如何的境况,兄弟难道还想不到吗?”
“噢,我明白了,杨毓成必定是认为叶家自此就会一蹶不振,又得罪了乡里,以后在孝沧恐怕就无立足之地了,所以就想跳出叶家这火坑。”
“就是如此,兄弟你不知道这傀儡行的规矩,杨毓成虽然是冯兴家找来的,但是小师父拜的却是我姨娘,因此和蒋毓技、沈毓授他们还不一样,在没有拜冯兴家为师之前,还并不算叶家的徒弟,所以他当时极力怂恿我姨娘,不要和叶家再有任何联系。”
“难道尹婆婆真的就这么听杨毓成的吗?”
“虽然我姨娘的确是离开了叶家,但却并不单纯是被杨毓成蛊惑,而是有自己的考量。
当时叶老板一死,她还并没有过门,并不算是叶家傀儡店的主母,哪能不知廉耻的赖在叶家,就算叶小姐和贺立业不说什么,也会被外人的唾沫给淹死。
而且我姨娘也知道叶家将面临的是灭顶之灾,与其跟着一起死,不如自己出来,凭着自己的手艺,也能接来活计。
真要是叶家过不去这个坎儿了,自己也能接济一下叶小姐和贺立业,毕竟他们问我姨娘叫一声干娘,早就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姨娘这才离开了叶家。”
“尹婆婆这么做也是合情合理,而且考虑周全,极有见识。”十方也觉得这样合情合理。
“结果真不出我姨娘所料,叶家的生意一下就一落千丈,要不是我姨娘暗中接济,恐怕叶老板尸骨未寒,叶家傀儡店就已经关门了。
当时杨毓成对此还颇为不满,只不过拗不过我姨娘,虽然心中记恨,但表面上并没如何表现出来。
但是这时有个人却凭着一己之力,救叶家于危难之间,让包括杨毓成在内的好多人都大跌眼镜。”
“这个人应该就是贺立业吧?”十方轻描淡写地问道。
“不错,虽说这叶老板手艺一般,但是收徒弟还真有过人之处。
冯兴家百年难见的奇才就不多说了,这贺立业尽管于做傀儡天资有限,但是却有一样过人的本领,那就是善于经营,又会打点人情。
以前冯兴家在的时候,因为才能过人,不免有傲人欺客之处,都是贺立业从中周旋,因此尽管当时叶家已经开始独揽生意,但在镇子里,倒还没有惹得群起激愤,其中贺立业就出力不小。”
“我虽然和这贺员外打交道不久,但也能看出来,他绝非寻常之辈。”十方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
“是啊,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叶家就此一蹶不振,用不了多久就只能滚出孝沧镇之时,贺立业却在料理完叶老板的丧事之后,单身一人前往顺安府,听说他在巡抚衙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就为了见巡抚大人一面。”
“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贺立业心里也很清楚,要想挽救木坊,这是他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