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西燕国是怎么知道,太府兵将会是此行前赴东境剿匪的军队之一的?据清澜所知,此事先前一直严格保密,少有人知,即便是前府兵主将朱将军,也是今日方才从殿下您这里接到圣旨的。既是如此,西燕国的那位谋臣又是从何处得知如此重要的军事机密的?”
“你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上了。”
励王点了点头,赞许一声,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欣赏和爱怜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显得凝重了起来:
“这确实是一件十分值得令人推敲的事情,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这证明西燕国已经把奸细渗入到父皇身边去了。”
乔清澜的脸色也没办法在维持哪怕是最勉强的淡定了。若真让励王猜中了的话,那么这确实是一件相当严峻的大事。任谁都会知道,他国的奸细竟能深入宫中,安插到如此接近国君的地方,对各种高级机密都有办法获取,那将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那……殿下您……现在打算如何应对此事?”
“宫中的查证还是交给皇兄去处理汇报比较妥当,以父皇的能力,一旦他知道自己身边有西燕国的奸细,那个细作的活路也就到头了,我们不必替父皇担心这些。”
励王对当今圣上的手段再清楚不过,宫里的事情只要有半点风声透进圣上的耳中,后面的一切自有圣心裁决。而等到细作真的被揪出来以后,太立下的功劳自然不会,那就更加无需他励王去操心了。
同样的道理,乔清澜也明白,能够统领如此泱泱大国的君王,又岂会是平庸无能之辈?默默思索了半晌,乔清澜再度开口,的却似乎已然是一个跟宫里的细作毫不相干的事情:
“殿下又何需告诉清澜这许多事呢?万一清澜落入敌手,殿下岂非有大凶险?”
励王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女,眸中闪烁着叫人读不懂的精光:
“我如何会有大凶险?”
“也许会有很多人知道,殿下您并非只爱美人不通国事的风流王爷,一直以来您都只是在演戏。”
“你会出卖我?”
“不会。”
很是淡然的两个字,却自有一股斩钉截铁的味道,回答得那般迅速,显然不曾过脑,但其实早已入心。
“那不就结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励王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一派轻松的神色,事实上他从没有为此事担忧过。
乔清澜欲言又止,很有些心潮澎湃。难道自己了不会,励王就真的可以如此相信?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口头承诺,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沦为敌军俘虏,在酷刑中煎熬着的话,殿下又如何能够肯定,自己不会改变心意?
“我信。”
或许是看出来乔清澜想问却没有问出口来的内容是什么,励王也同样简简单单地给出了两个字。好似平地里骤起二声铿锵鸣响,平淡中自有非凡的力量。乔清澜没有办法否认这一刻内心的激荡,她知道,不论励王是攻心计还是真情意,他都已经成功了,成功得很彻底。
“清澜,你放心。”
励王突然一把捧住了她的脸,动作轻柔却态度坚决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迎着乔清澜惊讶和询问的目光,只是微扬嘴角,出口的话自透着十二万分神采飞扬的自信:
“我唐悟瑾绝不会让任何敌人从我身边带走你,除非我先变成一具尸体。”
第二日,终祭旗后,部队准时出发。乔清澜的马术虽然平平,但只是简单的骑马行军还是难不倒她的,于是便随励王一道,二人并肩骑行,走在整一路人马的最前方。
乔清澜原本还有些担心,这里头不乏久经沙场的汉,他们究竟会不会甘心让一个妇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他们的前头。不过正式开始行动之后,这种担心很快就被打散了,从那一个个精壮的汉们脸上,乔清澜根本没有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心不甘情不愿。
想来,除了励王的缘故以外,多少也会和自己昨日的表现相关吧。兵营里的男果然要比勾心斗角的女人和尔虞我诈的男人们都率性直爽得多了,乔清澜似乎开始有些能够理解,为什么在这里,励王会偶尔忍不住流露三分真性情,也不大害怕暴露真本事了。
一夜好眠的乔清澜,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竟已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再不去想到底为什么励王分明在柳皓即将招供的最后关头把自己逐出牢狱之外,回过头来却又要把招供所得的内容一五一十全都告诉她。乔清澜相信,励王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追究得那般仔细,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肯放手。
难道她这辈,还会忘记励王口中出的“我信”二字么?
只要他信自己,自己也肯信他,那还有什么值得多的呢?那一夜的刺客……自己一定会试着慢慢忘记,直至彻底忘记的。
卫国的领土面积,毫无疑问是众多大国家当中最大的一个。国都在卫国的中央地带,而他们要去的东境则是卫国与东伏国接壤的地方,其间山高路远,横跨了半个卫国,而且越接近边境地区,道路便越发难走,甚至有几处还无法骑马而过,必须牵着马徒步跋涉,亦或是从水路通过。
一来二去,尽管每日的行军时间都维持在八个时辰以上,但他们还是用了八天七夜,才终于到达目的地。整一只军队,从将军到战士,根本就没有一个还能提得起精神的,有些人到了最后两天,简直都快要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继续跑路的了,完全是机械性地跟着大部队前进,脑里头早就一团浆糊昏天暗地的了。
励王当然也很劳累,尽管大伙儿都是骑着战马来的,可任谁每天骑着马跑上八个时辰,连续跑上八天,也不可能还继续保持跟第一天一样的神采奕奕。不过相比起自己身体和精神上的疲倦不堪,励王显然更加担心乔清澜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