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距离河道很近,河道两侧林立着各色餐厅。
&e de Campo”就是其中一家高档自助餐厅。砖色门面,厚重的玻璃双开门,服务生大多是三四十岁的男子,全部穿着统一制服——上身着雪白衬衣,腿上套着黑裤,腰间系着长方形黑色围裙,一个个站得笔直,一副干活麻利服务周到的样子。满厅桌子全为二人方桌,四人或多人长桌均由方桌拼凑而成。桌面上铺着雪白的桌布,同色餐巾背折成三角形立在桌面上,每张方桌中间摆放着两只高脚杯,两个玻璃圆肚平口水杯,锃亮的两副刀叉分置于餐巾两侧。音乐在整个大厅缓缓流淌,优雅、惬意。
周博士过生日便选在这里,晚上八点。
公司一行人叽叽喳喳来到餐厅门口,杨鹏带着李埔楹从人群中挤出来,找到门口领班。“你问问有没有折扣,还有这个蛋糕,让给他们一会儿给切了。”杨鹏对李埔楹下命令道。杨鹏说的每个字都是四声降调发音,听起来凶巴巴的。李埔楹应了一声便前去交涉。老翻译看了一眼杨鹏,往人群后走了几步,眼神中全是蔑视。
涂脂抹粉的女同事,西装革履的男同事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纷纷落座。周博士被推到桌子中间坐下,对面是刚休假回来的芳姐,任总因为出差未能参加此次聚餐。
芳姐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女人。她走路总是喜欢挺着肚子,大摇大摆,像个男人一般。乌黑的长发从左侧开始编成蜈蚣辫延伸到右侧盘成一个圆髻,双耳坠着银色月牙形耳环,手腕上戴着潘多拉最新款手镯,显示出她是土气与时髦两个词的结合体。透过厚厚的眼影,可以看到这个四十岁女人微现的老态。她看着周博士,轻声细语故作温柔地与他交谈。李埔楹坐在芳姐的右手边,周博士的左斜侧。酒席间,杨鹏频频耍宝,满桌人笑语连连。趁着大家吃饭的间歇,杨鹏摇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向李埔楹递了个颜色,李埔楹赶紧以水代酒敬了周博士一个。杨鹏一脸谄媚的笑容,赶紧说:“这就是拜师敬酒,哈哈哈,周博士,以后您就多了一个徒弟了。”
“你们一公司谁来都是我的徒弟,你也是。”周博士波澜不惊地接话道。
众人一看此情形,忙打了个圆场,只剩李埔楹低着头满脸通红地坐在位子上,刀叉把盘子切得吱吱作响。她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扭头对老翻译说:“这块牛排太大,我吃不了,你要不要尝一块呀?”“好吃吗,不好吃我可不吃。”老翻译眼皮都没抬地回了一句。李埔楹握着刀叉有点懵,她不知道该说好吃还是不好吃,从周博士打太极的那一刻起,她口中的食物仿佛都没有了味道,她只是一直吃,一直吃。
“你吃不了给我吧,我帮你吃。”听到周博士的声音李埔楹从恍惚回过神来,只是默默切肉,一声不答。“你吃不了就不要勉强了,给我吧。“李埔楹好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低着头,丝毫看不到周博士严重的热切与关心。杨鹏赶紧把话岔开,调节气氛。
李埔楹后来才知道,周博士从来不吃红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