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周寻跟朱彩彩去花境时,孔世业和他的未婚妻郝婷跟上去,说要一起去花境。
朱彩彩很明显地有些疑惑,你们想看花?
周寻想起孔青虬说过,孔世业满脑子是生意。孔青虬也说过,朱彩彩不喜欢别人为了好奇到花境里乱逛,说那样的人身上有浊气,会熏了花,影响花的生长。
从这些日子的接触看,周寻感觉孔世业和郝婷确实不是爱花的。
婚礼。郝婷有些羞涩地笑,二婶要给我们打扮婚礼,我想看看。
孔世业忙不迭地点头。
朱彩彩眉眼灿出笑,走吧,我的花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原来,这次孔世业和郝婷办婚礼,朱彩彩答应帮忙布置婚席,以花为主题,到时孔家里里外外装饰上花,特别是行礼的大厅,要用花布置出美丽又特别的场景,用朱彩彩的话说,布置成一个故事,孔世业和郝婷是故事的主角。
一路上,孔世业提到已请了镇上一个喜欢摄影的朋友,他有不错的拍摄技术和器材,到时将婚礼现场拍下来,特别是朱彩彩用花布置的婚席拍下。
这个主意好,你们留着做纪念。朱彩彩很高兴。
会很有用的。孔世业笑着说。
进了花境,孔世业和郝婷被惊住的样子,呀呀地叹,郝婷喊着太美了,比在城里旅游景点的花还好看。
孔世业晃着头,说没想到花境这么大,种类有这么多。当他再次确认这些是朱彩彩一人种出来时,喃喃说,行,一人能种这么多,值了,有很大空间。
朱彩彩问,什么空间?
孔世业把话题扯开了。
朱彩彩对婚席的布置已经有了大概想法,她的手划着圈,一种花一种花指过去,每种花大概要准备多少,有些要移到盆里,有些要插水瓶里,有些可以做成干花。郝婷边看边呀呀地嚷,每一种都能报出在城里的花店卖多少钱,因为好友的店开张,她送过花,逛过不少花店,经过细心对比,记住了很多花的价格,一边的周寻暗暗惊叹她对花的价格的记忆力。
费这么多花,很多花还是很贵的品种。郝婷说,二婶,花费太大了,不用这样的。
自己种的花,讲什么花费。朱彩彩笑。
朱彩彩说结婚这样的事,不能说是什么花费,这是自己能做到的,也不是凑钱去办什么,没什么计较的。她认为花在这样的场合开放,美丽是最有意义的,和放在镇上花店卖有意思得多,她甚至想象,如果她是花,也更愿意见证两个年轻人的婚礼,为婚礼添点美添点香,她相信,以后孔世业和郝婷对婚礼的回忆里,这些花会成为最重要的背景,走进记忆,对花来说,应该算是不白开了。
那天回来后,周寻对孔青虬说,朱伯母比我想的更有内涵。
你怎么想她?你才认识她几天。孔青虬冷笑,狂妄,总理所当然地认定在这个地方的人是低层次的吧。
不是这样的。周寻说。语气怯怯的。
我妈当年也是念过高中的。孔青虬说,那一代人,在这样的农村,念过高中的人算学历不错的了,和我爸在一起后,她又读了不少书,但后来读的更多的是花。我想,她在花里悟到的并不比我爸少。
我是狂妄了。周寻低声说。
但当时孔世成注意的不是这些,他的话题完全往另一个方向去。
二婶,按你给我们的婚度设计的方案,所需要的那些花,得多少费用?孔世成问,要按市场价算,如果我是你的客人,镇上的,这样一个婚席装饰得花多少钱。
没算过。朱彩彩淡淡地说。
我是问正经的,二婶。孔世成追问,你就按到时需要的花的数量,品种,大概估算一下。
需要的花很多,种类也多,到时要看实际情况配色配形的。朱彩彩仍回避问题。
还有设计费用,这个也占很大部分。孔世成说。
朱彩彩不再答话。
孔世成又问起花的成本、人工、运费之类的,朱彩彩忙着,只是偶尔回应一两句。
后来,孔世成的话题集中在花店经营上,他向朱彩彩打听镇上那家花境的情况,从店面租金到供花成本,从店员工资到每月收入,从花的销售方式到顾客喜好。
现在的人越来越想活得漂亮,花会越来越好卖的。郝婷接过话,在大城市里,花可贵了。
更要紧的不单是花,还有创意,创意是说不清的东西,可那是最值钱的,又不要什么大的本钱。孔世成说,二婶的配花、插花很特别,比城里花店里那些好看多,这是很重要的,现在城市里人要的就是特别。他们叫与众不同,为着这个与众不同,他们愿意付大价钱。
朱彩彩只是朝孔世业点点头,一副不参与讨论的样子。
二婶的花就是缺少推广。孔世业继续说,镇上的人还不懂,没有欣赏的能力,镇上的人只看花,城里人会看艺术,我知道的,艺术最值钱的。
朱彩彩完全沉浸到活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