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世业蹲在一丛花边，手抚着一朵花，陷入沉思。郝婷凑过去，把玩着一根草，偶尔看孔世成一眼，耐心等他想出点什么来。周寻突然挺羡慕这对年轻人，他们粘而不腻，两人的相处看起来和谐自然而不乏味。

好长一段时间后，孔世业似乎回过神了，和郝婷说着什么，郝婷专注地看着孔世业，眼睛越来越亮，一会不停地点头，一会拍拍手，一会又轻咬手指，在弹算什么的样子。聊了一会，孔世业起身，走向朱彩彩，说，二婶，下午带我们到你镇上的花境看看吧。

我得在这里忙。朱彩彩说。

商量了一会，孔世业和郝婷决定自己去镇上花境，有什么要了解的，问守店的女孩。

把世娟也叫上。孔世业交代郝婷。

接下去那些时间，周寻只赏花，也观人，在园里缓缓逛。朱彩彩忙手头的活，孔世业和郝婷蹲在一丛花的影子里，一会默着想什么，一个头凑着头低声说什么——多是孔世业在说，郝婷听，目光全放在孔世业身上——偶尔，孔世业抓着一根小棍子，在泥地上划拉着。这样划拉着的时候，孔世业脸上带着一种激情，这种激情渐渐流淌至他的全身，划拉的动作快了。他的激情传染给郝婷，她看着他划拉的那些东西，几乎要趴下身去。

周寻没忍住好奇，冒着打扰隐私的不礼貌走过去，想看孔世业划拉些什么，看不懂，地上除了些奇奇怪怪的图形，就是些凌乱的线条。

回到孔家后，周寻跟孔青虬提到花境里的情景，提到孔世业划拉的那些东西。

我这二堂兄肯定又有新计划了。孔青虬笑着说。

计划？

他又在计划某件事情了。孔青虬说，这是我二堂兄的习惯，脑子活泛，很容易有什么新计划，只要有新计划，就像喝了鸡血，激情满满，鼓胀得他脱离现实。

孔青虬跟疑惑不解的周寻解释，孔世业有过无数的计划，当然都是跟事业跟发展有关的，每个新计划出现时，孔世业都像第一次有事业计划那样兴奋。据孔青虬所知的所听过的计划，已经数不过来。开始，孔青虬觉得好笑。后来，他不再暗暗嘲笑孔世业的计划，不管他计划什么。孔世业那种激情从未被岁月磨掉，这点让孔青虬肃然起敬。

周寻让孔青虬具体讲讲孔世业某个计划。

他的计划太多，我都听乱了，讲不出什么具体的。你自己去问他吧，我二堂兄很乐意讲他的计划。

午饭后孔世业他们从镇上回来，周寻便找了他。他果然很愿意说，承认有了个新计划，在之前只是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早上在花境时，想法清晰了，计划有了内容。周寻的追问下，孔世业透露那个计划跟花有关，但他急着去镇上，说是确认计划的可行性，计划也还没具体细节，下次再细说。

孔世业说那是一个好看的计划，说不定能让他在城里的前途也变得好看。说这话时，孔世业满脸光彩。

你有买花的习惯？周寻忍不住问，孔世业对花的兴趣也引起他强烈的兴趣。

孔世业摇头，我哪有那种心思，事情都忙不过来，再说，买些花回来养几天扔掉，太不划算，也不知那些城里人怎么想的——不过，有钱的城里人就是喜欢干不划算的事情。

孔世业说他很不理解城里人一些做法，但他了解他们，知道他们要什么，知道他们愿意为什么掏钱。

周寻越来越想跟孔世业谈谈了，他猜测着孔世业这次的计划，提到自己在城里有个卖花的朋友，开了卖花的连锁店，做得很高端。

孔世业果然立即有了兴趣，说等从镇上回来，要跟周寻好好谈谈。

晚饭，孔世业他们从镇上回来，很兴奋的样子。晚饭后，孔世业来找周寻，细述那个关于花的计划。

孔世业的计划就是想开花店，不是普普通通的花店，是很有特色的、城里人说的有艺术性的那种，他甚至想好了店名，就叫美丽艺术，相信朱彩彩的配花特色会成为亮点。更大的亮点业务不是卖有特色的花束，而是主题设计服务，像这次朱彩彩为他们设计婚席，到时他们为人设计婚席、生日席、成人礼、毕业礼、开业礼、聚会场地等等，以有特色、有艺术品味取胜。到那时，美丽艺术将不仅仅是花店，而是一家服务公司，一部分业务是卖花，一个部分业务是设计。

他展示了某种前景，美丽艺术公司将越来越大，成为品牌。孔世业的脸在自己展示的前景里发光发亮，他双手挥舞着，目光越过周寻望向未知处，周寻相信他已经看见了一家叫美丽艺术的公司。

孔世业说要跟朱彩彩谈谈，到时再向周寻了解他朋友的连锁花店。

周寻等着。

第二天早饭时，孔世业似乎有些心事，早饭后就跟郝婷出门了。直到晚饭，周寻才又看到他，听说他和郝婷去了县上。晚饭后，孔世业又去找了朱彩彩，周寻等到跟他谈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