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倩站在厕所的镜子前，捧起水朝脸上泼了几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扬起微笑，但声音却哽咽起来。

几分钟前唐笑跑过来找安静，但人已经走了，整个班里只剩下她们几个打扫的值日生。

“她和白邱一起离开的，刚走，你现在追过去兴许能碰到。”唐笑抓着衣角的手紧绷着，他一直都放心不下。

“好。”他没想逗留。

班里人瞧着热闹，眼睛盯着唐笑脸上微妙的表情。

“等一下！”

刘倩把抹布放在桌子上，怕手上脏，于是在棉服上蹭了蹭，“找到她之后……麻烦把这个给她。”她从口袋里掏出药膏。

“好。”唐笑有些奇怪这刘倩几的态度，和最初的冷漠不一样了，但他顾不上问。

“怎么又是来找安静的，没完没了了！”女孩看唐笑离开的背影，把黑板擦摔在桌子上，桌子上有水渍，是刘倩刚抹过的。

“你有病吧！”溅起的灰尘将整张桌子都给“毁”了，刘倩有些怒。

女孩抬眼看她，“凶什么凶啊，我拿走不就行了！”她重新把板擦拾起，没去管那片狼藉，她在黑板上擦了几下，像是想到什么，“对了刘倩……”

她回头，很快又开口，“你和安静不是很要好吗？怎么今就看着她挨打啊？”女孩微微笑了笑，看着无害极了。

刘倩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锁上门的时候，狠狠地黑了下来，风停了，落叶刮了一地，没了风气温竟然有些回暖，她慢悠悠地走在校园里，现在的时间，竟然有人在操场上打球。

刘倩的脑子不受控制的去想那女孩的话，不断地回想起那在巷子里安静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望着她的眼神，她是个胆鬼，她不敢去想象安静最后怎么样了，她跑出去的时候，她听见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安静的哭声直接穿到巷的尽头，传到她的耳中，在安静出事后的好几个晚上，她不断地去做同一个梦，梦见那个声音，梦见那句快跑，她头也不回的跑开了，一次又一次。

别饶一句话就可以动摇她。

你是要和全班人作对吗？

她怕死了被孤立，她也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她放弃了，放弃了最后一次成为安静朋友的机会。

“你和安静不是很要好吗？怎么今就看着她挨打啊？”

“不用了，我没事。”

“她不会告发你的，她在等你！”

“她就是个公交车！”

“我们不想和她在一个教室上课！”

“刘倩你帮帮我，帮我句话！”

“她又不是你的女儿！”

“刘倩，你快跑！”

……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被胶带重新拼接的画，女孩子的脸已经四分五裂了，叶子干枯萎缩，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女孩子的嘴边有一颗的痣，那是安静心点上的，她，这样才像你！

“喂！”打球的男生朝她吆喝，刘倩回头，正看到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这边飞来，直到她被击倒在地，直到她感觉到头上火辣辣地疼，直到她听见有东西滚落的声音，她才终于明白，那是个篮球。

她爬起来，发现手上空无一物，她颤抖了，她慌忙寻找，打篮球的人朝这边跑来，发现她正在地上摸索，黑了，暗了，不好辨别。

“你没事吧，你在找什么？”他们隔着网问。

刘倩嘴里打着哆嗦，“我的画，我的画找不到了”

他们扒着网墙翻过来，“是找这个吗？”有个男生手里拿着一张纸问，刘倩抬起头。

“这儿也有一张！”

她扭头，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来。

他们把东西交给她，刘倩抖着手，眼泪流下来了，原来如此。

她努力想把画拼好，但女孩子的脸却始终对不齐。

“你哭什么啊？就一幅画而已！”有男生开口问，对于刘倩的反应他实在不理解。

刘倩跪坐在地上，将那幅画抱在胸前，头埋进膝盖，喉咙里是一片呜咽声。

学校彻底黑了下来，几个男生站在刘倩的身边，看着她失控的颤抖，但他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人很容易难过，但很少痛哭，不是因为她有多坚强，只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契机去发泄，此刻刘倩像是一个被扎爆的皮球，漏出气体，宣泄着最后的悲鸣。

学校里的最后一盏灯灭了，刘倩的哭声传遍了整个校园，果然，空旷之中，情绪会变得很差。

对不起，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