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的脸，黑得媲美他书房中那方视若珍宝的青州紫金石砚。

青州紫金石砚原是当年姜恒中进士，老晋国公爷赠送于他的贺礼，也成就了他与冯氏的一番姻缘。

这么多年，他视若珍宝，不舍得用。

姜恒怒极反笑：“好啊，这就是我姜恒教出来的好女儿，都敢与我作对了？不就让你替了妹妹去参选个陪读，竟然也能被你掰扯这么多歪理，可见你心胸狭隘，登不得大雅之堂。”

姜沁抚摸有些微肿的脸颊，半笑道：“是啊，冒着欺君之罪去做替身，为人做衣裳，这种事，可不就是小事。”

“妇人之见！”姜恒冷然道，“你妹妹他日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成为贵人，你这个做姐姐也能沾沾光，嫁户好人家。有得脸的娘家人，难道不也是你脸上的荣光吗？”

第一次听到有人将爱慕虚荣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实在拜服。

姜恒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一踩一捧，对于两个女儿来说，都是伤害。

“说到底，我和二妹都不过是您的棋子。只不过，一颗有用，一颗无用罢了。”她能早早想通这个理，及时脱身也算幸运。

只是姜泠……

希望她也能明白。

“你滚！赶紧给我滚！”姜恒暴跳如雷，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他都只想让这个忤逆他的女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沁平静地看着他，眸中清亮如水：“女儿告退。”

“赶紧滚！”姜恒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没有上去扇巴掌。

待姜沁离开后，冯氏小心翼翼劝诫道：“你又何必如此动气？”

“你还不知道我为何动气？”姜恒正在气头上，双目通红，“看看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反了天竟然与我作对！说出去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冯氏默不作声。

方才姜沁的那番话，话糙理不糙。

原就是他们先算计的她，如今不过是她反过来将了一军。

姜恒见冯氏不说话，以为她站在姜沁这边，更是气上心头。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门口碰到端着绿豆糕喜气洋洋的翠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将翠玉手中的托盘掀翻在地，绿豆糕滚落四散。

翠玉不意姜恒忽然如此暴躁生气，一时呆愣在原地。

姜恒狠狠警告：“以后府中不准再出现此物！若是被我看见谁违背我的命令，全部打发出去卖了！”

翠玉吓得赶紧跪下来，瑟瑟发抖：“是……”

姜恒双手背于后，带着满身的怒火大踏步离去。

翠玉顾不得去捡地上散落的绿豆糕，一路小跑进内室，冯氏独自坐在塌上抹泪。

“夫人，这是怎么了？”

冯氏神色黯然，忽然抬眸问道：“翠玉你说，我待姜沁和姜泠，真的很偏心吗？”

翠玉：“……”

沉默。

冯氏抹去眼泪，道：“看来是我的错。我总以为，沁儿从小乖巧懂事，说什么她都听。脾气也好，对妹妹谦让，让我完全不用操心。泠儿不一样，性格大大咧咧，没几日就要闹出点事情来。十二岁就敢跟着她师兄去闯荡江湖，我日夜担心。”

“一个乖巧懂事，一个娇蛮任性，我多关心不省心的那个，难道也有错吗？”冯氏絮絮说了一堆，含了一双泪眼问翠玉。

翠玉头皮发麻，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