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心堂。

姜恒背着手黑着脸在屋里来回踱步，晃得冯氏有些头晕。

“夫君……”

姜恒停下脚步，两三步走到她跟前，冷然道：“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今日都敢当着众人的面呛我，往后这个家我还能不能做主了？你也不晓得好好教导教导！”

冯氏的眼角含了一缕苦涩：“从前我以为沁儿最是乖巧懂事，谁曾想，如今也是个有脾性的，我的话她未必听得进去。”

“哼，乖巧懂事？还不都是装出来的！我倒是奇怪了，她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对付我。”姜恒愤愤道。

回想这十四年来，姜沁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孝父母之事。

听话，胆小，这是他印象中的姜沁。

他承认，两个女儿当中更偏向于二女儿。也不单单是因为当年那句“贵不可言”，姜泠性子活泼，会讨他欢心。

女孩子嘛，总是要活泼些才可爱。

即便偏心了点，这么多年也没亏着她的吃穿用度。

如今倒好，处处针对他，跟他对着干，难不成还想造反？

好啊，既然她这么有骨气，那他就给她点教训，让她认清楚，在姜府，谁的话最管用！没了他，看她还有啥本事嘴硬！

皇后撑腰又如何？

在姜府，他就是不可撼动的天！

冯氏小心觑了他一眼，斟酌开口道：“或许是夫君您这回让她顶替泠儿的事，有点过了呢……”

“妇人之仁！”姜恒横了她一眼，“我这般打算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昨儿个我下朝路上碰到你们晋国公府那位好世子，话里话外都在嘲笑我没有儿子，当真是好亲戚。”

“他有什么好得意，那儿子也不是嫡长子，是他那外室生的庶子。碍着身份还养在外头，晋国公府的门都进不了，名不正言不顺，也好意思炫耀……”

冯氏一怔，她怎么都没料到姜恒忽然提起这件事。没有为姜家生下儿子，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心中酸涩涌上心头，掩面伤心抽泣：“都是妾身的错，没能为姜家绵延香火……”

姜恒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也是实在生气，才会口无遮拦，戳了冯氏伤心处，手忙脚乱解释：“你别伤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料冯氏听了，越哭越伤心，面色凄惨，呼吸也急促起来。

姜恒急了，赶紧唤了翠玉进来去找大夫。

“我……我没……没事……”冯氏拦着翠玉不让找大夫，别过脸去指着门外道，“请夫君出去。”

姜恒担心她的身子，冯氏很坚决：“不用夫君担心，妾身无事，只想休息，夫君去钟姨娘那儿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姜恒脾气也上来了，“你我多年夫妻，还不晓得我心意么？我方才只是顺口说几句，你就如此当真，一点信任都不给我吗？”

信任？冯氏只觉得悲凉。

冯氏一脸凄楚道：“为了姜家后继有人，只要夫君看得上的良家女子，尽管抬进来，妾身绝不多说一句。”

“你——”姜恒觉得冯氏有些不可理喻，遂拂袖而去。

刚踏出房门，就听得背后“哐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房内隐隐传来哭泣声。

多年夫妻，偶尔也会有龃龉，都是姜恒主动认错。今日，姜恒却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他会说错话，完全就是被姜沁这个死丫头带坏了情绪，才会口无遮拦。

子不教，父之过。看来他有必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