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开始蒙蒙亮了,守夜班的弟子开始换班准备休息了,纷纷回到了石楼,开始互相寒暄,交换着一晚的奇遇和八卦,六层以下的楼层开始喧闹了起来。
但是一个身影,让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身飘逸清绝身影,明明身上穿着的只是上阶师兄都有的白色的道袍,却看起来格外瞩目,如夺目的珍珠,一出现就必要夺人眼球。外袍披在背上的人身上,背上的人身形娇俏,被宽大的外袍包裹在里面,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和几缕垂下的黑发。
只是站立着的人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眼神不是平常见到的温柔明朗,而是似乎写满了‘都给我安静。’的字眼。
陈贡不仅是在暗门,在四季谷也算是出名的,几个只听说过这位师兄威名却没见过真人的师弟头一次感受到如此沉重的威压,腿都在发软,这位师兄背上的少女却是睡得正酣,完全没有被打断美梦的痕迹。
“都安静。”众弟子中品阶最高的赵沂白了一眼几个忍不住要跌倒而忍不住发出了声音的师弟,发出了冷冷的命令。
他看到了陈贡背上的月溪皱了皱眉。
陈贡看了赵沂一眼,点了点头。
众人霎时一片肃静,分分蹑手蹑脚的干起自己的事情来,比比划划但却不敢张口的样子滑稽又好笑。
等到陈贡的背影消失,众人才一点点恢复了应有的喧闹。
当然,这些月溪都不知道。
因为她醒来的时候,只有陈贡趴在桌子上,小风和木子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睡得饱饱的让月溪心情好了很多,在床上挣扎了一下,还是乖乖的坐起来穿好衣服和鞋子,打算去拿点吃的。
“去哪儿啊?”
陈贡似乎被她的动作惊醒,发现只是月溪醒了之后就继续趴着看了。
“我去拿点吃的,你饿不饿啊?”
陈贡摇了摇头。
“我去七层看看,虽然最近戒严,但应该还有事要做吧。”
陈贡趴着睡了一觉,扭了扭身子。
“你去了就会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戒严明天才会正式取消,在那之前七层的人就是没事可做。”
月溪听了陈贡的话,觉得有道理,又回到屋子里。
“那我岂不是没事儿干了。”
陈贡更加清醒了些。
“也不是没事儿干,得想想怎么控制谣言了。”
“什么谣言?”
陈贡挠了挠头,干笑着说。
“昨天晚上...我背你回来的时候,被换班的
所有弟子都看到了。”
............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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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啊,祖宗你消消气儿呗。”陈贡讨好的捧着茶,吹凉了递到月溪唇边,得到月溪白眼一个。
“你你你!你不能把我叫醒嘛!不然你就背着我飞回来不行吗!哎呀没脸见人了!又要被一群你的小桃花们找麻烦了。”
月溪快气炸了。
陈贡干笑。
“你说的都是,但是我也不会花间指路啊,御剑太快了,肯定会弄醒你的,关键是那群小家伙们太不懂事了,吵吵闹闹的,我只能让他们安静啊,所以就被看见了......”
月溪气鼓鼓的坐在自己床上,也不看陈贡。
陈贡嘿嘿笑着。
“不过这不也刚刚好嘛,刚好我和万溪的谣言一直传来传去的烦死人......”
月溪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陈贡只好放下手里的茶,过去把她救出来,防止这个傻丫头把自己憋的喘不过气来。
“好啦,我背着你也正常啊,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别生气了哇。”
月溪伸出一个小脑袋,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感觉,我又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陈贡你能不能赶紧找个花容月貌的师妹结成道侣?我不想再背锅了!”
陈贡只能傻乐试图蒙混过关。
“实在不行,六张老也......唔你干嘛。”
月溪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贡狠狠的揉了揉头。
“你还是误会了,我不喜欢六张老。”
月溪无奈只好伸出手整理头发,这个举动倒是逗笑了陈贡。
“你自己滚来滚去没好到哪儿去。”
月溪苦着一张脸。
“我跟你说认真的呢,我跟六张老比跟万溪还清白呢,如果非要说跟谁不太清白......”
月溪听见陈贡似乎有大秘密要说,也顾不上头发了,眼睛亮晶晶的凑过去。
“谁啊!?谁啊谁啊你说嘛......别害羞嘛诶嘿嘿。”
陈贡眯着眼睛,用手指点了点月溪的额头。
“你啊!非说不清白也是和你好不好,你看那些人是不是都找你麻烦。”
月溪没听到想象的爆料,撇了撇嘴,又躺了回去,拍了拍头发。
“得了吧,咱俩有什么可不清白的,真不知道那些小桃花们怎么想的,是不是欺负不过六张老和万溪师姐,就来拿我出气。”
“小桃花?”
月溪在床上懒着。
“好听吧,是喜欢你的那些可怜姑娘们统称......”
陈贡无奈。
“你这一天都想什么了啊......”
说完没给月溪留空隙,就自己说了下去。
“李悠然什么时候能搞定,我真的不想再跟万溪凑在一起了。”
月溪打了个哈欠。
“不是挺好的嘛,人漂亮、性格好、亲传弟子地位高,对你还好,真不知道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陈贡刚要发作,月溪就投降不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了。
“好好好,快了快了,很快你就不用每天都面对万溪师姐了。”
...........................
虽然不知道月溪怎么做到的,但是之后的一段时间,万溪竟然真的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陈贡也曾问过月溪怎么做到的,却只是被李悠然三言两语的岔开了话题。
但是陈贡没想到,一个女孩的怒气和狠毒真的可以到如此地步。
被李悠然用一些手段支到各个又臭又长磨磨唧唧没法完成但又没啥危险的任务归来的万溪,听到的就是整个四季谷里,和陈贡相伴出现的名字又变成了叶月溪。而再跑到七层去找陈贡的时候,被门口那个女扮男装的侍卫拦下来也让她气恼不已,之后又从一个人口中得知两人一起出任务去了,看着忙碌的七层人,万溪只觉得都像是在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凭什么呢......?自己比叶月溪差在哪儿?身世?武功?样貌?还是性格?
为什么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精心准备了那么久,使了各种各样的心思让两人产生了嫌隙,让自己出现在大家眼里,让自己理所当然的出现在陈贡身边之后,只需要一个任务的时间,似乎和陈贡在一起的人又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叶月溪?
为什么呢......?
凭什么是叶月溪呢......?
一定还有办法的,本来陈贡已经对自己青眼有加了,计划打算暂停终止的......
现在看来还是不能心软啊......
四季谷外
“陈贡你给我坚持住!千万别死啊...!”
传送阵发动,灵力大损,但好歹是捡了一条命。
月溪背着已经昏迷的陈贡,脸上的血还鲜亮着。
陈贡已经陷入了昏迷。
此时两人都已经没办法支撑御剑,只能凭着一双腿,走回四季谷,还好定位传送的位置离四季谷很近。
月溪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你帮我挡下最后那一剑...你还没骂我呢,不能死呜。”
月溪肩膀抖了抖,脚下步伐却依旧坚定,没过多长时间就回到四季谷大门处。
负责看门的赵沂看见浑身是血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赶忙带了几个人过去,几个人背起了月溪和陈贡,却发现陈贡紧紧的拉着月溪的手,没法轻易松开。
虽然说两个人做搭档以来,这样的危难并非第一次遇到,但这次陈贡硬挡在自己面前生生被捅穿的情景,还是在月溪脑中迟迟挥洒不去。
“那个,我没什么关系的,我可以下去走,你们快些把陈贡送去医药阁吧。”
赵沂按住她,阻止了月溪想要跳到地上的动作。
“他这么死死的拉着你,反正你也要过去,受了伤就别逞强了。”
月溪想了想,略带歉疚的看了眼赵沂。
“那就麻烦你了。”
赵沂留下了两队继续守着谷门,自己背着月溪,和另一个背着陈贡的人离得很近很近的御着剑,飞向四季谷最华丽的一角。
医药阁。
“怎么搞成这样!?”看门的弟子看着两个血人,又气又恼。
“就不能量力而行!?暗门的人来的最多病的最重。”
一边碎碎念,一边安排两人提前问诊。
月溪身上不过些皮肉伤,左手腕似乎是折了,不过也没什么大碍,但是陈贡看起来重的不得了。
“先把两个人分开吧。”
从里屋走出来的内门弟子苏忘忧突然出现,带着师妹苏赤芍,苏赤芍看着甜美可爱,但一出现着实吓到了一群外门小弟子。
他们这位心比天高的小师姐怎么主动出来看诊了。
“叶师妹随我这小妹去检查,把陈贡交给我吧。”
“苏师兄,可是陈贡现在陷入昏迷不肯松手。”月溪也很为难。
苏忘忧仔细检查了一下,先是把脉后是翻眼,皱着眉吩咐弟子。
“把人抬进我屋子。”
月溪也只能先随着进到内屋。
浓浓的丹药味萦绕在屋子里,却不难闻,只是有些苦涩。
苏忘忧顺着陈贡手臂上的穴位一路针刺入,到最后一针,陈贡手突然一弹,松开了月溪。
“叶师姐随我上这边来。”苏赤芍指了指另一边的一张床,看着月溪担忧而不愿离开床边的表情,宽慰道。
“我兄长虽然别的不咋地,但是医术还算行,所以陈师兄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跟我来吧。”
苏忘忧笑了笑,头也没回,却在对月溪说话。
“这不是陈贡伤的最重的一次,随我妹妹去检查吧,我一定还你个完完整整的陈贡。”
月溪也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苏赤芍躺倒另一张床上,老老实实的接受检查。
冷静下来的月溪才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来医药阁,已经失了分寸,陈贡伤的如此重,却还不是最重的一次,传送阵定位只能在四季谷结界之外,否则会失效,真的很难想象陈贡伤的更重的时候,是怎么自己一个人爬回四季谷的呢。
陈贡伤的确实重,但是治疗的倒是快,也许是苏忘忧医术高明的原因。
手腕痛的要死,却也不是无法忍耐的痛楚,苏赤芍一句“会疼,忍着点。”之后食指一捏,咯吱一声,似乎是断掉的手被接上了。
“其他伤不太重,按时敷药,内息丹十粒,每日一粒,十日外伤就会好,至于手腕,反正你右手握鞭子,应该没什么大碍,只要一个月不要用左手做事,老老实实的缠着纱布和药就没事了。”
苏赤芍看完了病,给月溪拿了丹药和金创药,缠好了纱布,也就没什么能做的了。
再转头看陈贡那边,苏忘忧已经坐到凳子上休息了,看见月溪朝自己醒了你们看,才开始说病情。
“被捅穿了,碎了几根肋骨,痊愈也还是会留下疤痕,不过这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皮外伤更不用在意,内伤不太严重,昏过去是因为失血过多,造血丹他已经服下了,伤口我也已经帮他固定好了,半个月不要沾水,不要打斗,不要做大幅度动作,吃东西尽量清淡,先喝三天粥,至于现在,他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醒了,等他醒过来你就带他回去吧”
月溪连忙点头,感激的冲苏忘忧笑了笑。
苏忘忧温柔的回以微笑,白净的袖上沾上了血污,看上去却丝毫不减风雅。
“不必客气,也不要太自责,陈贡应该很开心。”
月溪倒是被他说蒙了,不过知道了陈贡没事之后,也有心思打趣了。
“我怎么觉得,师兄你不仅不担心他受伤,反而很替他高兴的样子啊。”
苏忘忧依旧是风度翩翩的笑,那种看了就让人静心的笑,和陈贡那种妖孽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陷进去的截然相反,却同样引人沉迷。
“难道不是他自己很高兴吗,能替你受伤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