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采茶匆匆赶来,月溪的眼神一路跟随着她的身影靠近,仿佛在问出了什么事。
纪采茶没有马上走到月溪身边,而是挥挥手把这群孩子聚到一起。
“大家先平静一下,想必都听说了各种版本的传言吧。”
纪采茶看上去倒是还稳得住,没有惊慌或者是忙乱的迹象,这让月溪心里安定了许多。
“无论你们听说了什么,请忘掉。”纪采茶的话仿佛一剂定心丸,许多人、譬如月溪就已经在心里给那些不靠谱的传言画了个大大的叉。
纪采茶板起脸来,用不容置喙的的语气说:“我把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两件事:一是不要以讹传讹,谣言止于智者、这里是莲花峰,是六仙门齐聚的盛世,这里有无数比你们阅历广阔、修为高深的前辈们,请相信前辈们的决断。”
暗门的弟子们率先做出了表率,就连陈贡都嗯了一声,不再嬉皮笑脸的。
余下的弟子也纷纷坚定的看向纪采茶。
纪采茶稍稍停顿了一下:“二是请大家时刻保持警惕,这和第一条并不冲突,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而是为了不要出事。”
般若看着采茶:“我们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若是不了解任般若的多半会觉得她不服,但月溪很清楚般若这姑娘一向是心口如一,她应该纯碎的想问是否能知道而已,乍一听有点横,但她真的只是表达一下能说就说,不能说就告诉他们不能说就好了。
采茶对着她点了一下头:“可以的,我是信任大家的。”
但是接着她又说:“但我想让大家自己来选择,知道真相有时候意味着的不仅是优越、还有责任与危险,如果有人不想知道我也不会逼迫,有时候选择不知道也是一种智慧哦。”
月溪看了看陈贡,陈贡的表情是她少见的认真,陈贡:“那么第三轮?”
采茶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上了年纪记性都变差了,无论真相是什么、第三轮照常,届时大家还是还是要到莲花峰主峰集合,还有人有问题吗?”
没有人说话,纪采茶看着依旧很稳:“没有问题又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现在可以自行离开,愿意承担这份责任的请留下。”
二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人动。
采茶:“不用心生怯意,更不要有压力,换做是我我宁可不知道的哦。”
过了大概二十息的沉默,依旧没有人离开,纪采茶这才说:“那我就开诚布公的告诉大家,因为真相有时候也让我们不再恐惧,毕竟为未知是最值得恐惧的。”
众人摒住了呼吸看着纪采茶,纪采茶放松了许多,不再绷着脸:“莲花峰确实失踪了两位小弟子,但关于闯入禁地和尸体的传言完全是扭曲事实,我们经过对他们灵息的追寻,发现他们离开了莲花峰山脚,盟主已经派了两组灵丹上乘修为的莲花峰弟子外出寻找,他们离开的原因暂且不清楚,但无论他们出于什么原因离开、或者你们有什么样不实的猜测,我都不希望看到大家鲁莽的行为,请记住四季谷的门规,谋定而后动,并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贺兰昀:“两组灵丹上乘修为的弟子都已经出发去寻找了,我们还是不要添乱了。”
说着还不忘用眼神轻轻的瞟过苏四北,大人们当然不会做蠢事,但孩子就很难保证了。
采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思考了片刻:“在需要的时候我们不应该退怯,在不需要的时候我们也应该保持理智,懦弱和鲁莽都是不应该的。”
说完抬起头,再次说:“如果没有事情,大家就不要这么沉重了,或许只是两个贪玩的小弟子去到外边玩疯了而已,你们不也悄悄地离开四季谷过吗?”
这话说就差点陈贡的名儿了,在场所有人之中就他无视门规频繁的、非正常的离开四季谷,而且是极其猖狂的离开过许多次,即便被抓住扔到禁闭室里依旧是认错态度良好、但死性不改。
万溪河贺兰昀带头与纪采茶告辞,先离开了纪采茶的小院子,般若在月溪耳边说了两句话之后也踩着锁情剑先离开了,李悠然跟着般若也以准备下午的最后一轮为理由先行离开,顺便带走了云帆河赵沂。
采茶温柔的拉过月溪的手,笑着说:“怎么看上去这么紧张?是因为陈师弟下午要近密林吗?”
月溪看了看陈贡,又想起了早上的那个话题:“采茶姐,咱们能进屋里去说吗。”
采茶看了看傻站着的陈贡和靳鹰,笑着说好啊。
靳鹰拉了拉陈贡,似乎是有话说,月溪就跟陈贡先摆了摆手,让他们两个先离开了。
“有什么事,说吧。”
采茶笑眯眯的给月溪递了把梳子:“先把你这一头秀发好好梳一梳,你不是一贯都头可断血可流,美丽不能丢吗。”
月溪无奈:“说来也怪,来了莲花峰之后我总是格外地放松,昨晚连怎么睡着的都记不清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啧。”
采茶此刻是背对着月溪的,她在帮月溪拿梳头的桃花油,听见月溪的话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自然的回答:“不要为你的懒惰找借口好吗小月溪,我可是知道你连早功都不出了,小小年纪已经打算归隐山林了吗?”
月溪仿佛偷吃被发现的孩子,幸好发现她的是熟悉的姐姐,于是光明正大的耍着无赖:“采茶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呀。”
采茶被她逗得更乐了:“我又没怪你,反正你不求上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月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采茶姐你还别说,旁人未必有我这豁达的心态呢。”
采茶把桃花油放到桌子上:“得寸进尺、我不骂你也就罢了,你还指望着我夸夸你吗?”
月溪:“师姐,你知道陈贡被人污蔑的事情了吧。”
问完她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采茶姐连自己早功没出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的事,而且采茶的表情仿佛就在回答说‘我当然知道了。’
月溪脱口而出:“采茶姐有在盟主面前维护他吗?”
采茶歪了下头,笑眯眯的盯着月溪,这下子把月溪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更加慌乱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不仅污蔑了他自己一个人,还污蔑了四季谷,我们四季谷上下一体同仇敌忾……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采茶托着腮帮子,可爱的看着月溪把自己解释的乱七八糟,然后郁闷的不再说话,这才打破了她的尴尬:“我有。”
月溪继续梳头。
纪采茶:“你相信他吗。”
月溪种种的点头,然后继续梳头。
纪采茶:“那不就得了。”
月溪反驳:“光我信有什么用,大家都不信。”
纪采茶换了个姿势继续倚着:“你说的该不会是……”
“我说的就是神风岭那群眼高手低的花孔雀!”
采茶笑得更灿烂了:“看来是真生气了,那要不你去把他们的头发都剪了,准保有人因为无颜面对选择一头撞死。”
月溪想了想那个画面,一群光头的花孔雀,笑了一下又连忙收住,尽量严肃起来:“采茶姐你认真一点!”
虽然月溪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很生气,但她气势已经弱下去了,因此声音听起来也不再锋利,显得软绵绵的,一点都没有威慑力,把采茶逗得咯咯直笑。
采茶揉了揉脸,笑得都有点疼了:“瞧瞧咱们叶姑娘这小气劲,到底是因为四季古同门轻易呢,还是和某人私交太好了呀。”
月溪争辩:“是因为他们不知廉耻,打不过般若就是打不过,叫停是怕他们扛不住锁情剑被捅死了还要找咱们赔,他们却不知好歹、还说是盟主偏帮我们!”
纪采茶笑而不语,月溪看采茶这副样子,突然啊了两声:“采茶姐你、你不会!”
没等纪采茶说话,月溪又跳了起来:“你不会和常盟主……那个吧!”
采茶看着月溪咋咋呼呼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实在忍不住逗逗她,于是明知故问:“哪个呀?”
月溪咬了咬嘴唇,似乎难以启齿,但眼神中却闪烁着难以磨灭的兴奋。
“那咱们四季谷岂不是有大腿抱了!”
纪采茶觉得自己真的彻底被这孩子打败了:“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月溪神秘兮兮的凑到采茶耳边,纪采茶哭笑不得,屋外设有禁制,屋内只有俩人,月溪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真的显得格外的滑稽。
月溪在耳边问她是不是常岚的道侣的时候,纪采茶真的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偏偏这孩子还一脸认真,因为激动两张脸红扑扑的,像是挖到宝了一样。
采茶故意掉她的胃口:“啊~你问的是这个呀!”
月溪紧张的扯着采茶的衣袖,两只眼睛像是小狗狗一样闪着光,就差摇尾巴了。
采茶:“不是哦。”
……
月溪的笑刷的落了下来:“啊……”
采茶更加苦笑不得了:“你好歹也掩饰一下你想要卖我求荣的心情吧。”
月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还以为盟主他老人家会偏向我们的……那样就算被萧槿风冤枉了也不用怕了……”
采茶给失落的大狗狗顺毛:“咱们需要他偏向吗、咱们分明不需要嘛!”
月溪嘟了嘟嘴:“这行得端坐得正是一回事、有大人物偏向又是另一回事啊。”
采茶愣了一下,为了掩饰这一刻的呆滞只好说:“我偏向你还不够?小月溪你贪心了哦。”
月溪想了想:“唉。”
突然话锋一转:“哦对了采茶姐,般若说锁情剑察觉出来莲花峰上有魔,是不是应该告诉盟主他老人家呀?”
采茶的手僵住了:“任般若说的、锁情剑感觉出来的?”
月溪和盘托出,在采茶面前她从来都不设防。
“般若说的,就在刚刚,陈贡说如果是锁情剑那必然是不会错的。”
采茶斟酌了一下:“我会告诉盟主留心的,但这些年我们也陆续形成了默契,虽为魔道、只要不行恶事,咱们还是要给彼此留一点余地对不对,所以你先不要声张哦。”
月溪乖巧的回答:“你最开始教导我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无数次的,我都记得。”然后又话锋一转:“可能不能用这个消息让盟主他老人家偏向我们一点啊?”
采茶:……
月溪眨巴了两下眼睛,等待着采茶的回答。
采茶:“嗯……你怎么知道盟主是老人家呢?”
月溪:“哦,我修界史学的特别好呀,他不都已经五百多岁了吗…不是老人家难道是、大哥哥吗。”
采茶:“……你怎么没和盟主称兄道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