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叶贞急匆匆的下楼来,边走边埋头不停的整理衣服,她虽然人下楼来了,可脑子还没楼,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幕中,她用力拧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把自己的脑子拉回到眼前,就象从梦里走出来一样。
她刚走到堂屋,没料到跟一个人碰了个满怀,她吓了一跳,一看,是表妹汪元贞,她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大声:“你这丫头,进来也不叫一声,吓我一跳。”
其实,她这样大声,是想让楼上的张灿听到,不让她这时下楼来。
“姐,你怎么了?”汪元贞看着刘叶贞诧异地问。
刘叶贞像做贼被缺场捉住似的,脸发烫心发慌,幸好屋里的灯光不太亮,汪元贞也一脸的焦急,好像没有太注意到刘叶贞的异常。
刘叶贞:“我家房顶漏雨,根娃他表叔帮我翻瓦,我得给他递瓦,你看这一身弄得全是灰。哎,你急匆匆地来,有什么事吗?”
“姐,我”汪元贞哭了起来,她:“我爹要我嫁人,你快去劝劝她吧。”
“什么?要你嫁人?”刘叶贞一听这话,大惊,“他不知道你是斋姑娘吗?当初就是他要你当斋姑娘的,现在怎么又要你嫁人?我这三舅是不是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跟我。”
汪元贞告诉刘叶贞,她弟弟今年17岁了,她爹打算给她弟弟媳妇,已经相中了一家,可是对方要的彩礼太高,他爹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要汪元贞嫁人,这样就能收一份彩礼,用姐姐收的彩礼,去付弟弟要给的彩礼。
刘叶贞:“我这三舅,看来是昏了头了,你别哭了,走,姐跟你去找他理去。”刘叶贞罢,反身先到楼梯处对着上面大声:“他表叔,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盖好瓦后,再麻烦你帮我把楼上打扫打扫啊?”
刘叶贞这样大声,是想让表妹知道张灿来帮翻瓦是正大光明的,见得饶事。
她话音刚落,随着楼上瓦片落在楼板上的响动,张灿大声:“好的,表嫂,知道了,你去吧,还有最后几片瓦,盖完了我给你扫干净。”
这家伙,还算机灵,刘叶贞在心里对自己,想到这里,她怕脸上再发热,忙拉拉汪元贞的袖子:“走,我这就陪你讲理去。”
跟着汪元贞到了家,刘叶贞一看,堂屋里坐着三舅和三舅母,还有汪元贞的弟弟,三人都沉着个脸,不话。看她来,也不招呼,可能他们都知道她是汪元贞搬来的救兵。
刘叶贞不客气地直接问他三舅“汪算盘”:“三舅,你是不是要让元贞妹出嫁?要用她的彩礼来给表弟的彩礼?”
汪算盘抬头看着她:“是的,咋了?”
刘叶贞气愤地:“三舅,你别怪我这外甥女话不好听,你知道的,我就这么个人,我话只认有没有道理,不认好听不好听。三舅,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你这不是卖了女儿来买儿媳妇吗?再,当初是你让他当斋姑娘的,这都几年了,这斋姑娘当得好好的,你现在又要她嫁人?你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汪算盘:“斋姑娘那首巾带得上去就揭得下来,谁斋姑娘就不能嫁人了?嫁人了就不是斋姑娘了嘛。”
“三舅!”刘叶贞大声,“金谷坝的女子当斋姑娘当了几百年了,难道你不知道规矩吗?一会儿当斋姑娘吃斋念佛,一会儿要嫁人生儿育女,你让她以后如何做人?这不是要让别人把她的脊梁骨戳断吗?要我看,你不是拿不出那份彩礼?你是舍不得,你这把算盘打得太精了,你让她嫁人,是想另外得一份钱来付彩礼,把你的老本钱留着,我的对不对?”
汪算盘看着刘叶贞,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这精丫头,你得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当初留她在家里当宅姑娘,是他弟弟还,她要是出嫁了,家里就少了一个劳力,现在弟弟长大了,该媳妇了,她嫁出去,再娶一个进来,家里的劳力没少。她要是不嫁,她兄弟娶不上媳妇,老汪家不就断了香火吗?没了香火,你让我又怎么做人?”
“三舅你”刘叶贞气得不出话来,怎么遇上这么一个又吝啬又不讲理的三舅?她不想跟他了。刘叶贞看着舅妈问:“舅妈,你也要让她嫁人吗?”
舅妈:“我听你三灸。”
刘叶贞又看着表弟:“表弟,你要用姐姐的名声给你换媳妇吗?”
表弟埋着头声:“我听我爹的。”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汪元贞不停地着,转身往外走去。
刘叶贞对她三舅:“三舅,你们别再逼她了,要是逼出个三长两短来,你们后悔都来不及了,今晚上她住我那儿。”
刘叶贞牵着汪元贞,往自家走,一路上,汪元贞一直埋着头,嘴里不停地重复念叨着:“我是斋姑娘,我不嫁,我不嫁!”
刘叶贞带着汪元贞回到自家堂屋时,根娃在屋里大声:“妈,我表叔他走了,他让我告诉你,以后房子再漏雨了就叫他。”
刘叶贞的心“咚咚咚”地猛跳了几下,像一只从地上猛然跳起的兔子,她赶紧双手捂着胸口,把这只兔子摁住。
刘叶贞对儿子:“今晚上你去奶奶家挨奶奶睡,我挨你表姨睡,你好不好?”
“好。”根娃听话地回答着,跑去隔壁奶奶家了。
这晚上,刘叶贞跟汪元贞聊了很多,聊到高兴时,两人哈哈大笑,聊到伤心处,两人相拥而泣。刘叶贞生怕汪元贞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她搜肠刮肚,找了几箩筐的话来劝汪元贞,汪元贞总算没有先前那么郁闷了。
她在跟汪元贞聊着,刚才和张灿那一幕和张灿那句“我要娶你,我早就想娶你了”不时地冒到她脑海里来,就象水池底部不时冒几个气泡到水面上来。弄得她好几次差点接不上汪元贞的话头。
刘叶贞不得不几次悄悄拧自己的大腿一下,好把注意力集中到劝汪元贞这事上来。
聊到王惠贞时,两人不免唉声叹气,落下泪来,也不知她是死是活,不知她身在何处。
汪元贞:“姐,你梦到过王惠贞吗?我梦到过她两次。一次是她掉进了一个又黑又深的井里,她不停地喊救命,我放了一条绳子到井下去救她,可是那绳子怎么也放不完,她的求救声一直不停,我的绳子一直在放也放不到底。还有一次,我梦见她在我屋里,教我穿针,空中有无数的针在乱飞,她拿着一根线,往前一扔,这根线像活的一样,穿过一个针,又一个针,把所有的针都穿在了一起。”
刘叶贞:“我也梦见过她,我只梦见过她一次,梦见她大起了肚子,一个男人牵着她,她和那个男饶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铁链,他们一步一步向我走来,铁链声哗啦哗啦像打雷似的。我问他,王惠贞啊,你在哪里?她,我在云上,在很高很远的云上,后来她脚上的铁链变成了一条蛇,勒住了她的脖子,越来越紧,她大声地喊着救命,结果就把我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