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飞扬丹凤眼里闪过锐光——
因为这件事定性为自杀,虽然警方已经强势介入,但也不能像确凿的刑事案件一样彻底铺开去查。
警方的目光大部分都集中在普瑞动迁项目组参与过动迁的那批人身上。
而这个司机因为太边缘化,没有进入警方的视野。
他立刻拍板:“好了,这个人的相关信息给我,我去查。”
柏苍轻按了下自己的鼻梁上的无边镜片:“好,顺便,老教师的子女经济情况,我也让人查到了。”
他拿出两个ipad分别交给温念白和容飞扬,将自己的资料分享过去——
“这位教师老先生的老伴早早去世,儿子和女儿都移民美国好些年,这对兄妹里,哥哥的成绩非常优秀,毕业于国内顶尖的大学,妹妹的成绩稍次,但也毕业于不错的大学……。”
老人的儿子出国基本没有靠家里拿钱,靠自己的优秀表现和成绩拿了全额奖学金和在国外打工支撑学业直到工作。
后来妹妹出国,也是哥哥给了主要的助力,但出国之类,兄妹两人几乎跟老人没有了往来。
温念白有些疑惑:“听着是书香人家教导出来的寒门贵子,为什么这对兄妹会成了白眼狼呢?”
柏苍淡淡地道:“人心偏己,但是这位老教师,把自己所有工资大部分捐给了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孤儿,资助他们上学,生活清贫,自己的孩子却几乎是只能靠自己苦苦熬着活得一切,心中有怨有不甘心,与父亲疏远了也正常。”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感动中国的好人,未必感动得了自己的家人,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猜测。”
温念白皙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戚戚然:“如果是这样,这也太……悲伤了。”
柏苍不可置否地将另外一份资料传给他们看:“他儿子在美国原本是在硅谷工作,待遇优越,但后来进入币圈之后,沉迷于比特币等虚拟货币的投资,原本亏亏赚赚,倒是也还能维持下去。”
但是,从大半年前,老人的儿子亏了一大钱,然后借了黑帮的高利贷,就一直陷入被追债的恐慌之中。
“半年前,这个节点可真是巧妙啊,距离你做v开发案没多久。”温念白沉吟道。
“还有老人的女儿,去了国外之后,从事房地产经纪行业,在半年前左右忽然涉入一宗大额房地产项目诈骗案,按照美国该州的法律,她被判赔付高额赔偿金,否则就要坐牢。”
柏苍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对了,拆迁款并不能全部支付他儿子的高利贷和女儿的赔偿金。”
容飞扬冷哼一声:“这群白皮猪猡真够狠的啊,做个杀猪局,逼猪入笼,就为了逼人跳楼。”
温念白抿着唇,神色也闪过寒意:“我估计老人心中对子女一定是深有愧疚的,为了帮子女度过难关,所以才进了这个他不得不死的局。”
柏苍淡淡地颔首:“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八九不离十。”
容飞扬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道:“至于吗,就为了一个越南的地产开发项目,哪儿不能开发啊,印度缺地儿还是越南缺地儿啊?你上头那群白皮猪猡再搞个新项目很难?”
柏苍细长的眼尾一挑,用看白痴的眼神睨着他:“你那集团老板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再开个新公司,把总裁和董事长的位置让给李富贵不好吗,都是自己弟弟。”
容飞扬被他噎了一下,没好气地道:“那能一样吗,你们这都搞出人命了!”
柏苍垂下眸子:“一个飞影,董事会还能刀光剑影,普瑞这种top100,业务甚至和洛马希军工有合作的董事会里都有什么人,你知道?还是你以为他们只是为了这个‘v’开发案就撕破脸,你的智商可真是感人,这个开发案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容飞扬气笑了:“行,你牛逼死了,您是跨国托拉斯的洋买办,我们这种国内公司不配跟你媲美,瞧你跪洋人的姿势可真是养眼得很。”
“总比你智商下跪,要好些。”柏苍嗤笑。
温念白眼见气氛又滑向了爆炸的边缘,两人开启撕逼模式,赶紧岔开话题:“咱们这不是吵架的时候,就说一下咱们下一步计划吧,”
容飞扬和柏苍互看一眼,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对方。
……*……*……
温念白倒是没有想到他们可以这样顺利。
容飞扬拿到了那个司机的地址,然后和她一起找原先项目负责人曾宇的司机。
然后,她都没出面,容飞扬不过三言两语,那司机就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果然,这个司机还真知道不少东西,而他会这样快地毫无保留地吐出自己知道的东西,很大原因是——
他吓坏了。
是的,他被自己的老板曾宇的行为吓到了。
每次曾宇去那两户人家探望孤寡老人的时候,都是挑选九、十点这种夜深人静,无人注意的时候,连秘书也不带。
而这个人不过是个司机,每次也只是帮助曾宇把大包小包的礼品拿上老人家中就走了。
然后某次,他需要上卫生间,所以在曾宇进姓李的孤寡老人的房间后,他没有一如既往那样下楼,而是折回头去了卫生间。
结果准备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曾宇在教唆那个老人跳楼的种种威胁和引诱的言语。
司机吓了一大跳,不敢出去,但也听得不太真切,只知道曾宇的意思是让老人遗书里提,如果老人自杀这都是因为项目负责人要强拆他的房子。
司机很是奇怪,曾宇这是要坑他自己吗?
因为这份好奇心,所以他偷偷又听了几次墙角,然后他越听越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阴谋里。
是的,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事已经够可怕了。
司机又是个生性胆小的老实人,他整日里惶惶不安,生怕自己卷进不该卷进的事情里,怕自己不是坐牢就是幻想自己可能会被灭口。
曾宇坐得到项目总监级别的位置,自然不是个傻子,他很快发现了司机的不对劲。
他敏锐地怀疑起司机是不是知道什么。
但是……
曾宇打探了一下,司机倒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曾宇知道这个司机是个老实胆小的。
他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自己的司机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是他哪个地方没有留意到出错了,万一被上面的人知道了……
曾宇干脆地找个借口让人事部门取消了自己有司机找个待遇,然后这个司机就被正常解职了。
曾宇以心有愧疚为名私下给了这个司机一钱,也敲打了他一番。
司机本来就害怕,赶紧收了一钱就走了,甚至还搬了家,重新租了房子。
他找了新工作安生了几个月,结果到了年末,看到新闻上提到#豫园两连跳#事件爆出来,顿时又惶惶不安起来。
而这个时候容飞扬和温念白找上门来了。
容飞扬在大学时候审讯这块学得本来就很好,又擅于观察和判断人的情绪和说话真假,加上他那一身气势,司机直接以为他是查案的警察,几句话下来,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温念白立刻录了音,容飞扬甚至准备了完全跟警方一个模式的录本,让对方确认录无误签字。
而与此同时,司机还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手里有一个记本,竟然是那个李姓老人的日记。
那时候,他害怕自己被“灭口”,所以偷偷想要学电影里那些证人们保命的手段——拿捏住一个关键证据。
所以,他偷走了老人的日记。
温念白和容飞扬把这本日记带回了仙居一号。
柏苍靠在沙发上翻看了一下日记,凉薄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光:“这个姓李的老人……。”
“你也发现了吧,我怀疑这位老人可能患有什么脑部疾病,比如阿兹海默症,也就是常说的老年痴呆。”温念白点头道。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记本上,并不是寻常人的日记那样顺通。
更多的是老人用粗糙歪扭的迹写下各种日常起居——
“八点吃饭和吃药、十一点睡觉、三点起床吃药然后看电视、六点吃饭、七点洗澡、十一点半吃药和睡觉……。”
如此往复,中间间或插一个——女儿买菜或者送饭。
每天都是这种类似的记录。
这与其说是一个日记,不如说是一个备忘录。
避免自己自己遗忘什么事情。
其中有一页,用触目惊心的红写着——“x年x月跳楼,死了,能让那家外国公司拿很多很多钱给杏儿、桃儿!”
温念白看着那个字眼,神色有些复杂。
她甚至能隔着纸页感受到老人对亏待女儿的悔恨和急迫。
容飞扬睨着柏苍,面色冰冷地讥道:“你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如果这个迹鉴定确实是那个李老人的话,那么你就翻身了!”
柏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心情不错,懒得理会面前这白痴的挑衅。
这本日记基本可以确认是老人的迹。
容飞扬瞧着死敌没理自己,无地转身去料理台拿东西吃。
温念白正低头翻检日记,忽然觉得一道阴影覆盖过来,她下意识地抬头,却感觉他在自己唇角上亲了一下。
她瞬间脸色微红,眼神乱飞,睫毛轻颤,自制地推了他一下:“别这样,容哥还在这里。”
“他看不见。”柏苍轻笑了一下,换了个姿势,从容飞扬的方向看过来,像是两人凑在一起说什么。
实际上,在看不见的角度,他的手不容置喙地按住她的纤细手腕,挺直的鼻尖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往耳垂下划去,细细地一路轻吮下去。
本来也没至于这样轻佻的……
但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与她亲近了,却不得不看着她天天跟容飞扬出双入对。
他瞧着怀里的小女人那矜淡又似闪避的样子,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皙白粉融面颊上泛出涩红来,便有些忍不住……
温念白完全不敢动,只怕被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可他细细的轻吮如蝶翼掠过,在她皮肤上留下令人战栗的细微电流与湿润的痕迹。
他冰冷的镜框轻轻刮擦过她敏感的耳垂,让她忍不住轻喘了下,想要挣扎,却又不敢动。
感受着唇间她脖颈搏动的软嫩肌肤,嗅闻着她紧张又温甜的呼吸,柏苍眼神渐渐深黯,舌尖不自觉地舔了下后槽牙。
最终,他还是在怀里的人儿挣扎起来的时候,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温念白立刻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蜷着腿缩到了沙发那头。
两人分开来,呼吸都乱了几分。
容飞扬端着加热好的点心和奶茶走过来的时候,就见窝在沙发上的温念白拿着那个日记本。
可她眼神飘忽不敢看他,小脸泛红,呼吸都有些乱。
而另外一边坐着的男人却斯文优雅,只是精致眼角有点异样的红晕,神色间似有些……
“哼,随便乱发情的禽兽,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玩意。”容飞扬丹凤眼里闪过恼恨,冷哼一声。
柏苍却轻笑了一声:“是啊,可总比想发情,没有得到自己喜欢的母兽的蠢兽好些。”
温念白:“……。”
这两个人这是有多降智,跟两个毛头少年一样,已经到了为了攻击对方,不惜自比禽兽的地步么?
但能不能不要把她也归纳进禽兽的范畴。
……
时间一晃又过了几天。
大年三十这天,李杏准备去倒垃圾,却再次被温念白和容飞扬堵在了家门口。
和她一起被堵在家里的还有她大姐李桃。
李杏有些慌乱地看着温念白,试图把门关上:“你们快走,我不是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再看见你们了吗!”
是的,上次回去之后,李杏冷静下来,赶紧给大姐李桃打了电话。
李桃比她有主意,也挺泼辣的,听完李杏的话,虽然不是不怀疑自己的两个弟弟。
但她更倾向于温念白和容飞扬是普瑞派来使手段骗人的坏人,否则怎么去找老实的二妹,不找自己。
所以,在大姐的要求下,她挂了好几次温念白的电话,坚决拒绝见面。
但李杏没有想到,竟然温念白他们找上门来了。
还好家里,李桃在!
李桃见状,果然挺着矮胖的身躯冲过来,一把就想推开温念白,拔高了声音骂:“你们这些走狗,再敢来找我妹的麻烦,威胁她,我现在就打110!”
温念白这次眼疾手快地闪了一边,才没被李桃撞到,她眼底冷了冷,正要说什么。
但,容飞扬却忽然挡在她面前,冷冷地对着李桃和李杏道:“两位阿姨,我们这次来,本来想好好谈的,寻求合作,但如果你们觉得我是要威胁你们,那我就不客气地开始威胁了,这次要找你们谈的事情关乎你们能不能拿到赔偿金,如果不想谈,那就等着一分钱拿不到。”
李桃和李杏两个被容飞扬的气势给镇了一下,顿时有些惊惶。
李桃强撑着气势,恶狠狠地道:“我呸!你们公司害死我们父亲,现在还不想赔钱?!”
说着,她看向自己的妹妹:“杏儿,赶紧给公安打电话!”
容飞扬却忽然手一抬,让她们看见自己的手里的记本。
那记本正正翻开到用触目惊心的红写着字的一页。
“x年x月跳楼,死了,能让那家叫普什么的外国公司拿很多很多钱给杏儿、桃儿!”
这行鲜红的大字瞬间跳进李桃和李杏眼里,两个人瞬间僵住了。
“这是你们父亲的日记本,上面是他的迹吧?如果不相信,可以现在叫警察过来,让他们做鉴定!”容飞扬挑起锋锐的眉。
“这……这……能说明什么,这东西早就不见了,谁知道你们从哪里弄来的!”李桃忍不住拔尖了声音。
温念白淡淡地道:“这能说明你们的父亲是故意跳楼,目的是为了给你们从我们公司榨取赔偿金。”
容飞扬顺势冷酷地补充了一句:“你们也可以不承认,但这个东西如果发到网上去,现在支持你们的舆论会瞬间倒转,所有人都会转头唾骂你们,而如果这份证据如果提供到法庭上,你们也不会得到任何补偿。”
这话瞬间让李杏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慌了。
她慌张地看向李桃:“姐!”
没有钱,她可怎么供两个女儿读书!
温念白看着她们微笑:“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进去谈了吗?”
------题外话------
好啦,亲爱的们,二更五千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