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两人喝了半宿,酒坛子都东倒西歪了好几个,偏生没一个醉的。练傲寒倚在越怀瑾肩上,柔声中隐含着几分疲惫亦存有期盼,“怀瑾,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好。”虽不知她为何突然说上这些,越怀瑾仍真心应下。得了他的回答,练傲寒已是心满意足。越怀瑾握住她白皙纤细的手,十指相扣,“我们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嗯。”练傲寒认真地点了点头,眼中悄然闪过一丝迟疑。
女子岂能在男子房中过夜,已是后半夜,练傲寒独自回了客苑,走在廊下,回想起在忘川楼时越怀瑾“醉”得连路都走不稳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一边嘴角上挑,露出一个浅浅的嗤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练傲寒也有栽了的时候。
忘川楼、明允与樊禁盟正式宣战,这一场激烈的角逐已拉开序幕,江渡之争关乎南北往来,无一人敢懈怠。樊禁盟凭借着黑袍人留下的精锐倒也和对方打了个平手,双方陷入胶着状态,一边想尽快拿下江渡,一边想速战速决,一举歼灭,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了。双方间你来我往皆是绞尽脑汁却偏偏维持着今日你失一寸,明日我得一尺的境地。樊禁盟根基匪浅,背后更有燕国权臣助力,实在不容小觑。
暗庄内,宗乘齐做好下一步的部署,为防内贼,每个人所负责的事宜皆是单独通知,更是将部署图锁于书房之内,任何人不得触碰。
于灵儿在忘川人马来临之际提前撤走,后便随平陇余下残部的调动一同去了渡羲镇。樊禁盟内人人如火烧屁股般忙得团团转,唯独她一人悠闲自在,日日吃喝玩乐好不惬意,只要她不四处闯祸于风就都随了她去。“灵儿,帮我一个忙。”于风道。“什么事?”于风勾起一抹笑意,凤眼流转虽透着几丝妩媚,但更觉得瘆人。
与明允忘川几番交手后,樊禁盟的头领管事也折损了不少。邹仁日日操练人马忙得不可开交,宗乘齐能够用得上的人也没剩几个,有些事也得他亲力亲为了。一个侍从上前禀告了几声,宗乘齐慌忙走出书房。
于风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静静地看着宗乘齐离开,还有要解决的就是这门外的守卫了。一只蹴鞠突然飞进书房,给守卫来了个措手不及。一个瘦小的身影闪过直要往里冲,门口的守卫立刻伸手拦住,“让我进去。”于灵儿娇声道。
“这……盟主吩咐过谁都不能进,于姑娘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了。”
“我不管,我的蹴鞠丢里面了。”于灵儿小嘴一撅,一身粉衣更显得娇俏可爱。
“姑娘,这……”
“你们让开。”于灵儿作势就要往里头冲去。
“姑娘,您就体谅体谅小的吧。”
“好,你们不让我进去是吧。”于灵儿往那两人腰间瞄去,一手一个抓了他们的令牌转身就跑。这令牌不仅仅是证明身份只用,有些地方的进出也得依靠于它,这要是丢了可是大罪,两个守卫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去追这女子。
于灵儿跑得时快时慢,引得两个守卫跑了好远才停下,于灵儿三两下就窜上了树,手中挥舞着那两块令牌好不得意,“叫你们拦我,哼。”
“姑奶奶,您就放过我们吧,这东西不能丢啊。”
“我就不还,你能拿我怎样?”
于风趁此从树后闪过,飞快地溜进书房,在桌上诸多书本纸张中寻找。所有东西都翻了一遍,偏偏没见到那东西的身影,于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这毫无章法的桌上摆件中打量。
守卫与她僵持了好一会,实在没了主意想要上树抓她。于灵儿见此,故意松开抱着大树干的手,坐在那不粗不细的枝干上还往外挪了挪,“你们要是上来,我就从这跳下去,我要是伤了,看盟主还有我哥哥怎么罚你们。”守卫被逼得无奈只能在树下对望。
此时三位前辈皆在商谈。沐承悦的院内一片寂静。一位明允弟子在院墙外徘徊,那身影越怀瑾怎不熟悉,正欲开口喊她,却发现她穿着明允弟子服,那人翻过院墙,越怀瑾连忙朝院门走去。
练傲寒避开洒扫弟子的视野范围,直入沐承悦的内室,在那床头暗格处摸索着机关。
越怀瑾自院门而入,对着一年长弟子施了一礼,“随潞师兄。”那随潞是沐承悦最为器重的弟子,虽追随沐承悦多年,却偏还只是个外门弟子。
随潞还了一礼,“越师弟,师父不在,不知师弟所来何事?”
“我忽想起之前来此见师叔时落了一把乌萧,特来寻找。”
“那越师弟可记得落在了何处,我替师弟去拿。”
“我只记得在师叔房里,在哪还真记不得了,就不劳烦师兄了,我自己找便是。”
“这……”随潞想了想,“好吧。”
离那院墙最近的是沐承悦的内室,越怀瑾趁着那些同门不注意从大堂径直走去了内室。
练傲寒摸索了许久仍不得其要,半天才发现夹在床缝中的拉环,遂将暗格打开。练傲寒翻看了几张,果然,都是碎心掌的誊抄本,还有一封无名无姓的书信,上只写道:十四日前,欲得一见。落款只一个萧字。十四日,不正是樊禁盟上山的前一日,但那一日沐承悦在议事厅坐了一整天何时下过山?不等细想,一细长的物件不轻不重地搭在了她的肩头,练傲寒倒镇定的很,拿着东西缓缓站起身。
于风按下嵌在桌角的虎头,布防图赫然现身,匆忙阅过后,那紫色身影闪出了书房。
练傲寒站起身后,“寒儿,你为何来此?”越怀瑾的声音不比平日的温和,更像是严肃的质问。
听得是他,练傲寒心内也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反问道:“你怎知我在此?跟了我一路?”
“没有。”越怀瑾放下架在她肩头的乌萧,斜插在身后,拿起练傲寒手中的纸张翻看了一遍,面色凝重,“这是?”
“碎心掌的抄本。”“练傲寒平静地回答道。
“师叔他……”
“他就是那个贼人。”越怀瑾将纸卷还给练傲寒,“此地不宜久留,我去客苑等你。”越怀瑾转身出了内室。
那封密信夹在抄页之中,越怀瑾并未看到,练傲寒将东西都收拾整齐,重新放回原处,关上暗格,从来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