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魄渊君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么那就是事实没什么好说的。”练傲寒推开越怀瑾。
“练傲寒,你记着你说的话,今日一事我不会说出去,但我也不会就此罢休!”越怀瑾道。
“对了,”练傲寒道,“在灵堂,魄渊君替在下掩饰一事,傲寒在此谢过。”练傲寒凝住心神,快步回了客苑。
越怀瑾一拳打在墙上,凭着蛮劲生生砸出数条裂缝,师父仁厚,一向重情重义,若他刚与师父说了实话,练傲寒怕是会血染灵前,一边是从小对他看顾有加的师叔,一边是练傲寒,他该怎么做?
练傲寒回了客苑,把自己关进了卧房,她今日怎么就失了理智,她可是幽冥客,她怎么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口绞痛又一次传来,今日她的情绪起伏太大,心疾又犯了,她既不运功调息,也不吃药遏制,任由着心被一刀刀割下,练傲寒顺着门后的墙慢慢滑坐在了地上,不论是当初的设计,还是今日的巧合,归根结底,他终是没信过她。她扬起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终是不属于她的,又能在她身边停留多久?
“主上,主上。”见主上神色不对一回来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屋里半天没有声响,白湘忙敲门询问。“进来吧。”练傲寒道。
白湘推开门,却见主上坐在门后,忙跪坐在她身旁,关心道:“主上,你怎么了?怎么坐在这?”
“没事,只是累了,就随地坐了。”练傲寒轻描淡写的语气中难掩那几丝悲凉。
“主上,”白湘试探地问道,“您是不是和越公子吵架了?”
练傲寒不言。
“沐承悦的事白湘也知道了,想是师叔走了,越公子心情不佳主上不必在意。”
练傲寒摇摇头,道:“沐承悦是我杀的。”
白湘惊了片刻道:“主上要杀的人,必然是该死的。”
“你就这么信我?”
“是。”白湘重重地点点头。
“湘儿,你可知我这多年的心疾是因何而起?就是沐承悦在我幼时打伤我留下的,也是因此我母亲不得不带我去寻她的夫君,才死在了路上。”练傲寒语气淡淡地,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主上,那越公子知道吗?”她不是没有见过主上心疾发作痛苦到近乎绝望的样子,更加理解主上的作为。
练傲寒摇摇头,“其实沐承悦是自杀的,我愤恨难平又朝他的尸身刺了一剑,刚巧让他看见。”
“主上应把这话和越公子说。”
“他不信我,不愿听我解释。也罢,我也没必要什么事都要和他说的明明白白,徒增麻烦。何况,我本就想杀他。”
“那您和越公子岂不是……”
“在他眼中,我终究还是一个魔女,而且,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岂能留恋于儿女情长?”也好,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也省得以后还连累到他。
“你不说,我去说。”白湘见不得练傲寒受这委屈,起身要走,却被练傲寒拉住,“不许去!白湘,我不准你去!我所做的一切自有我的理由。”练傲寒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
“主上,”白湘皱起眉,摘下练傲寒脸上的面具,用袖子擦去额上的冷汗,“好吧,我听您的。”
这一晚,她睡得浑浑噩噩,一会儿好像回到了儿时,一会儿又重临了当年的北山,月上梢头,沉浸在睡梦中的练傲寒忽然睁开双眼,惊惧地看向四周,轻喘了几口气,一股怅然若失之感从周围袭来,她掖紧被子,往床靠壁一侧躺去,闭上眼,静悄悄的一片,仿佛这世间仅剩她一人。不知是不是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孤寂的感觉,很快,她又安静地睡去。
深夜,越怀瑾走到了灵堂内,找了个理由驱散了值守的弟子。灵堂昏暗,仅有火盆内跳动的火舌和窗外的月色照明。
越怀瑾给沐承悦上了一炷香,跪在灵前,“师叔,对不起,对她,我恨不了。但我定会给师叔一个交待。”越怀瑾往火盆里添了些纸钱。
大风从四面门窗中吹来,一张燃烧了一半还带着火星的纸钱随风飘进了棺材里,越怀瑾起身去捡,纸钱落在沐承悦身旁,所幸,那火星在飘进棺材前便已灭了。
尸体已经清理过换上了明允长老的衣着,头发梳理整齐,身上的血迹也已处理过,唯有脖颈上的那道致命伤十分刺目。
越怀瑾对沐承悦心中有愧,何曾去瞻仰过遗容?这一一道暗红的伤口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见的是沐承悦已倒地不起,练傲寒持剑贯心的场景,这……他身上为何会有两处致命伤?
越怀瑾伸手触上那一道剑伤,不对,这伤口的走势不对!伤口自左上往右下,由深自浅,练傲寒是右手持剑,伤口该是自右往左,她剑法精湛,留下的伤口应是切面整齐,受力均匀的,这样看来,这伤应是师叔他自己……他只见到练傲寒刺穿心口,怕是在这之前师叔就已经……他本以为是练傲寒心怀仇恨,趁师叔与那群黑衣人鏖战之后精疲力竭,随行弟子皆已毙命,后山只剩她姐弟两和师叔,才趁机杀了他报仇,没想到师叔竟然是自杀!可师叔为何要自寻短见?知道当时情况的只剩下练傲寒和于风,他得问个清楚。
“哥。”赵羽提着一盏灯笼走来。
越怀瑾转过身,挡在沐承悦灵前,“小羽,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师叔,师叔一直很疼我们。哥你不也来了吗?”
“嗯,我来上柱香。”
“哥,”赵羽终究是问出了口,“师叔的死是不是和寒姐有关?”越怀瑾顿时警惕,神态极尽防备,“你为何有此想法?”
“我看见你和寒姐出了议事厅后起了争执。你看寒姐的神态和往常不同。”
越怀瑾叹了一口气,“我应该又误会她了。”练傲寒啊练傲寒,不论是上回的赵羽还是这回的沐承悦,他真的看不清她要做什么。
“那哥哥记得去找寒姐,多说些好话。”赵羽道。
“她与寻常女子不同。”越怀瑾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的事赵羽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哥,我听到师父和唐师叔说沐师叔的死因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