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军营中,一千多个俘虏被集中看管,周围的燕兵看管得很严,还布下了弓箭手,就算变成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俘虏们没精打采地坐了一地,“尉迟,咱们逃吧。”甘阙那狂妄劲也不知去了哪。
尉迟彬看着地上的飞沙,“逃?怎么逃?咱们现在连剑都拿不动。”
“尉迟,我错了,要不是我,兄弟们也不会进木林道,就不会被这群狗娘养的药倒了。”甘阙啪的一声甩了自己一巴掌。
“甘阙。”尉迟彬抓住他,阻止了他继续扇自己的冲动,“兄弟们不怪你,咱们也是自愿往那走的。”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红了眼,都快哭了出来,拼命摇着头,“怪老子,都怪老子,尉迟,你今天看到咱们练将军了吗?我们这回真的给她弄了个大难题,萧斥那个燕狗说了好像是要大将军家的小郡主来换咱们,这怎么可能啊,莫不说大将军不可能舍得他的女儿,就说咱们这些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来换?怪我,都怪我。”
尉迟彬道:“兄弟,咱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只有等,等将军来救咱们,练将军一定会有办法,不仅仅是她,还有大将军,太子,皇帝,他们不会不管咱们的。”
“尉迟大哥,”一个队长十分丧气地低着头,“咱们将军是厉害,但如今局面她怎么可能解决得了啊,看今日的阵势,那小郡主在哪都不知道,而咱们的大限就是明日了。”
“干你娘的。”甘阙一掌呼过去,“你还真想让一姑娘来换咱们?”
“可除了如此还有什么办法?”那队长无助地怒嚎着。
“咱们就算死,也不能让一个姑娘落难,不论她是哪家的。”尉迟彬闭上眼,似乎已经确定了大家伙的结局。
“是啊,林队长,副将说得没错。”另一个队长附和着。
“与其就这样憋屈着死,不如咱们再拼一次,硬冲出去,能活一个是一个,就算死也得死得其所。”甘阙打量着周围看守的士兵,再次红了眼,这一回像是猛兽反击一般想要生吃活剥了敌人。
“就是,就是!”兄弟们附和着。
尉迟彬道:“大家听我说!咱们不能再冒进行事了?这回捅的娄子还不够大吗?现在就算咱们能活着回去,也是罪臣!”
“那可怎么办啊?”
尉迟彬无语可答,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副将。咱们……”
一个燕军小将官打扮的人挥着鞭子抽来,“干什么?活腻了?都给老子老实蹲下!”
鞭子肆无忌惮地打在兄弟们的身上,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怎能忍得了,个个奋起欲要反击。
尉迟彬也忍无可忍,冲上去就要打那低级军官,奈何浑身没劲,被人包着拳头把手别到了身后。
周遭的燕军拔出长刀维持局面,弓箭手的长弓也已拉满。
“大家都坐下。”尉迟彬忽然勒令停止反抗,众人惊异之际还是听从了命令。
那燕将松了手把尉迟往人堆里一摔,扬长而去。
暴乱停止,燕军收起武器,保持着原先的戒备。
归雁关外一处荒芜偏僻的地方,红衣被烈烈的北风吹起,在这苍茫天地间万分显眼。
一个男人一直警惕地看着四周,直到他看见那个红衣女子才脱下那燕军的军帽飞奔过去。
那人行礼一拜,“主上。”
“他们如何?”练傲寒问。
“如主上所料,晋兵都中了毒,浑身乏力,除此外,一切尚好。”
练傲寒稍稍安了心,“任务完成了,你马上撤回忘川楼,花黎会安排你的。”
“是,主上保重。”
这荒芜之地只剩下了一个女子,北地的风刺骨一般的烈,练傲寒仰起头,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着这方天地,她呼吸着,鼻子里充斥的都是北地风沙的味道,闭上眼,她仿佛看到了南地袅袅的炊烟,小桥流水,一切都是那般静谧安宁。
我该怎么选择?她问着自己。
“绾儿,怎么了?”宁易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师父,你不要去好不好?”那时候的她只有八岁,扯着师父的袖子,不让他离开。
“如果是绾儿,绾儿会去吗?”
那时候,曾经被逐出师门的莫九邪抓了师门中一些刚下山游历的弟子,逼师父去见他,否则就杀了那些弟子。
那时候她点了点头说:“我去,但师父不能去。”
后来的她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她一觉醒来跑去师父房间就看见师父给自己上着药,师父的肩膀被砍伤了,衣服上都是血……
清和一直守在城楼上,所有的将官包括清朗都被支开了,好不容易看到城楼下的那抹红影,清和急匆匆地让士兵悄悄开了门。
“多谢。”练傲寒道。
清和道:“你可算回来了,皇帝下诏,半个时辰后,除了当值的全部都得去议事。”
“知道了。”
北燕的俘虏营内安静了许久,尉迟彬这才摊开手,将那红色的布条捋平,只有两个字,静候。
这布条的颜色暗纹他认得出,应是练将军从身上的衣袍上撕下的。
一根红布条在几个人之间传递过后,整个俘虏营内那惶惶不安的气氛散去了不少。
“将军一直念着咱们,她说了静候,我们就等。”尉迟彬道。
甘阙点点头,这回他万万不敢擅自做主了,“如果这回我还能活着回去,以后我全听练将军的,她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尉迟彬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嗯。”
从被俘后到现在不过一日,他们却觉得很漫长,漫长到仿佛过了百年,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最是难熬,好在明日就是知道最后结果的日子。主将一直没有放弃他们,他们就不能弃主将而去。练将军是何等人物,在这敌营内都能传进消息,把这些燕狗耍得团团转,跟着这样的将军,太值了。
不论明日结局如何,这辈子没白活。
皇帝揉了揉眉间,“都说说,这一千三百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