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于风又拿过名册翻了翻,“还真没有,莫不是这萧斥伤天害理的事多了,遭了报应绝了后。”
“不,”练傲寒摇摇头,“说不定藏起来了?”
“把人叫齐了,挨个问,总会有知道的。”于风一甩衣袍起身就走。
所有的萧家人都被集中在一块空旷之处,兵士提前备好了椅子供大人们休息。
长矛驱使着一堆老弱妇孺站好。一眼望去,萧氏族人虽多,却几乎都是女子。
士兵依着名册挨个点名。其中的男子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是萧氏的旁支。旁支的女子多是萧家的寡妇,剩下的就是萧斥的妻妾和女儿了。
一个站在大妇身边的美妾一直咳嗽着,当她放下捂嘴的衣袖时,那容貌顿时吸引了不少兵士的目光。这女子虽已年近三十,但这容颜姿色断断不输年轻女子,眉眼间的风韵更是娇俏少女比不上,这美人有疾,惹得不少男子生生看痴了。
十多年了,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她,岁月从不败美人,她是愈来愈美了,可她怎会在此?银色面具下峨眉颦蹙。
“练将军?练将军?”练傲寒被于风唤回了神。
“嗯?”
“你看那小妾,她好奇怪,这些妇孺不是哭就是吓傻了,她反而像个看热闹的。”于风说的正是那位貌美小妾。
“把她单独扣下,我要问话。”练傲寒让士兵那女子带走。
这小妇人不惊不惧,反而还露出了笑容。
大妇剜了这小妾一眼,啐了声:“小浪蹄子。”
“娘。”大妇身边的小女孩紧紧搂着母亲。
萧斥的妻子已然三十有六,可这膝下只有两个幼女,一个六岁,一个两岁。再看萧斥其他的女人,要么无所出,要么也只生养了女儿,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对萧家这样的豪门贵族来说实在奇怪。
尉迟彬核实完所有人的身份后上前禀告:“将军,名册上的人都齐了。请问如何处置?”
“都杀了。”于风不屑道。
士兵们利刃高举,这些老弱妇孺们缩成一团,哭声也愈发大了。
“不要,我不要死!”一女子疯疯癫癫地从人群中跑出,口齿不清的念叨着:“不要,我还不想死。”她去拉扯围困着他们的士兵。
那士兵不耐烦了,寒光掠过,那妇人便倒地不起。鲜血涓涓地从尸体上流出。
“啊!”
“啊!”
女人们惊恐的叫喊着。
“娘——”喧闹声中夹杂着稚女受了惊吓呼唤娘亲的声音。
“住手!”练傲寒不知怎么就喊了停。
士兵无不惊异地看着她。
那萧斥的大妇嫌恶地朝那刚刚身死的女子看了一眼,大声道:“没骨气的,难怪这么多年还只是个通房!”
在这阵势下,那大妇也没有畏惧,她大声道:“我萧家死的人还少吗?今日不过是再添上我等无用之人,是萧家的都别给我哭,不就是死吗?怕什么!”
真真是个有血性的女子。
啪啪啪,于风拍手叫好,“说得好,说得我都有点不想杀你了。”
“呸,要杀便杀!”大妇怒骂道。
“都先押下去,死,太便宜他们了。”练傲寒道。
路书将事情前后讲完后退了出去。司马越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她没杀人。”
赵羽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她不是和萧斥有仇吗?怎么一个都没杀?”
“因为她恨的是萧斥,不是那些妇孺。”
使臣已至,和谈将成,不日汇合。薛繁将这字条烧成了灰,提笔也写了张字条绑在信鸽的腿上送走。
“师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清朗追问道。
薛繁叹了口气摇摇头,“具体情况我确实不知,你们还是去问那丫头吧。”
“师父准我们去问寒姐?嘶-”膝盖上的疼让清朗倒吸了一口冷气。
“起来吧,别跪了。”薛繁道。
清朗喜上眉梢,起身后忙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倒是清和反而一直默不作声。
“和儿,你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薛繁问。
清和道:“我不知是听师父的不去问,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去问。”
“当然去问了,死的可是你父亲我的亲伯父!”清朗不假思索道。
薛繁走上前替这茫然的少年整了整衣冠,“傻孩子,你大了,不必什么都听师父的。”
“可是……”其实清和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又莫名的对真相感到畏惧。
“和儿,你的性格过于谨慎,少了些魄力,但至少轻易不会遇险,师父对你还是放心的。而朗儿你生性实在跳脱,做起事来顾前不顾后,实在容易闯祸,你得多收敛些。日后,你们兄弟一定要相互扶持,知道吗?”
“师父,你今日怎突然说这些?”清和察觉到了什么。
“师父,你,你不会因为我们私放寒姐就要逐我们出师门吧?”清朗也感到不安。
“怎么会。”薛繁拍了拍两个孩子安抚道:“我是想啊,等回了京,那丫头一定会把当年的事情翻出来,还江家的清名,到时朝廷必然会给你们正名,你们就该回江家了。”
“就算如此,我们还是师父的徒弟啊。”清和心想莫不是师父不想再管他们了。
“不要,我还是想待在家里,江家只有我和哥哥太无聊了。”清朗道。
“你们今日到底在想些什么?”薛繁无奈,“你们要是愿意,一辈子不走都行,师父把你们带回来的第一天就说过,薛家就是你们的家,傻孩子。只是,薛家没有后嗣,待我百年之后,定安王府便不复存在了,到时就没人能照应你们了,你们只能依靠自己,明白吗?”
“师父,你怎说这样的丧气话,你会长命百岁的。”清朗听得难受极了。
清和道:“师父没有亲生的儿子,可有我们,我们会孝敬师父。定安王府也永远不会倒。”
“没错。”清朗应和道。
薛繁笑了笑,“你们哪还是年轻,定安王府倒了又怎样,都是俗物而已,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们过得好我才放心。”
本以为和萧斥的对决还要等上几年,想不到就在眼前了。薛繁其实盼这一日也盼了许久,只不过一直在为了大局忍耐,但完全没料到几个孩子完全打乱了他和皇帝的计划。此一战,生死难料,若他……家中的男孩也太年轻了,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这一大家子只能托付给那狐狸一般都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