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在她的脖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是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药香。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过平静的日子,那我便不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你。无论什么事都有我,你留下来好吗?”
“殿下,我已经不再是你的谋臣,我对你已经没有用处了,我该走了。”
雪白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练傲寒抿了抿嘴,“听说殿下快要纳妃了,傲寒提前恭贺殿下。”
“你胡说什么?”司马越认真的看着她,“我心里只有你,我要娶的只会是你,你不要相信那些谣传。”
练傲寒一直觉得司马越的眼睛里藏着星星,有着非一般的魔力,无论司马越和她说什么,她总会头昏脑涨的答应。她避开司马越认真且迫切的眼神,“殿下莫不是忘了,我可是杀了你师叔的仇人?”
衣袖下的手指节泛白,丝丝鲜血流入指甲缝中。
“呵。”司马越松开手,“到了如今,你都不愿意和我说实话,都不想给我解释吗?”
砰。
司马越一拳砸在书桌上,留下一块凹痕。
“一切如你所见,我还能作何狡辩呢?”
“练傲寒,你就这么想推开我吗?”司马越只觉得一把利刃捅进了他的身体里,然后还在不停的搅和,血流不止。
“殿下可是要登上九五之位的人,不会连年少的一段情都这般放在心上吧?天下美人何其之多,傲寒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能胜任帝妻的女子,必定要是天下最为贤良的,傲寒哪担的起呢。”练傲寒笑着答道。
她明白司马越娶妻是迟早的事,即便不可能是那绵阳郡主也会是别的高门大家的贤良女子。她有什么资格去阻拦,她凭什么要司马越对自己衷情不二……
司马越仰天苦笑:“你可真狠,对敌人狠,对我狠,对自己更狠。”
“太子深夜在此,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
太子走了,走得悄无声息,仿佛他今夜根本没有来过。
“主上!”白湘忙将缩在桌角的人扶到了床上。
练傲寒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红唇已没了血色,额间冷汗直冒,她痛苦地咬着牙缩在狐皮毯子里。
白湘慌慌张张的找出那装着急用药的小药瓶,将仅剩的一颗药丸塞进了练傲寒的嘴里灌了些水让她强行咽下。
吃了药,练傲寒的痛苦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些。心口的疼痛暂时好了许多,练傲寒睁开眼,恍惚间她似乎见到了那在月下奏萧的公子,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噗!”练傲寒朝床外吐出一滩鲜血。
“主上!”白湘吓得哭出了声,“对,对,还有一些药草,我去煮药。”
“湘儿……”练傲寒扯住她的衣角将她唤回,“不用去了,那药不管用了。”
“主上,我们早点回重华宫吧,尊上给的药也没有了。”白湘已是泪流满面。
“好。”
于风官署内,司马灵往于风怀中蹭了蹭,“姐姐真要走吗?她和我哥没可能了吗?”
于风帮她掖紧了披风,“我也不知道。阿姐没告诉我她之后的打算,我还以为她会继续在朝中待下去。”
于灵儿娇声道:“风哥哥,你帮帮我哥哥还不好,他真的很爱很爱姐姐。”
于风叹了口气,“我姐姐又何尝不是爱极了他,但她不爱这俗世,或者说她这般的女子就不该拘泥这俗世。她若真要走谁也拦不住。”
第二日的朝会定安王和那位郡主都没有来。定安王有皇帝的特许可以不来,而练傲寒没有。
御史台的人立刻就参了一本目无陛下,藐视朝廷。
于风替她代呈了一封辞呈,“家姐昨晚偶患风寒,故不能来朝,由臣代送辞呈,望陛下允准。”
皇帝准了练傲寒的病假,却只口不提她辞官一事。
下了朝,于风直奔明园。
“姐,你如何了?”
练傲寒在窗边赏着雪,“你听白湘大惊小怪的,不过是憋了这十多年冤屈一朝得雪,一时情绪波动太大罢了。”
虽然姐姐说得轻描淡写,但于风还是有几分不放心,“阿姐,要不你就留在京城修养一段时日再走?”
“不了,我已经吩咐园子里的人收拾东西了,几日后便走,这明园到时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宅子了。”
“阿姐真想走我也拦不住,那阿姐还回来吗?”于风恋恋不舍。
“或许会回来吧,小风,你和灵儿要好好的,得空了,你也可以来南地看我的。”练傲寒道。
“姐姐,那个人,你放的下吗?”于风还是问出了口。
“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我与他有缘无分,早就该断了,他值得有个好女子相伴。”
“我觉得姐姐便是最好的女子,阿姐,你变了,以前,只要你想做的想要的,不论多么难,你都会做,会去争,可你现在却把本就属于你的缘分推之千里!”于风颇不明白阿姐为何要这般做。
“我爱他!”练傲寒转过身,认真的说,“爱一个人,不是要把他据为己有。我为他想过,他是未来的天子,需要是一个母族忠心,强盛,德行符合礼法的女子,而我又沾了哪样?我长于民间,何来这样的母家?我藐视这世间俗礼,所作所为皆出自本心,视礼法于无物。我与他缘分尽了,便该散了。”
女子眼含泪光,已带上了哭腔。
“阿姐,你能不能多为自己考虑,阿姐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吗?”于风心疼道。
“我何时不为自己想了?但独独有关他的事我只会为他想。”练傲寒转念又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走了,我能落个自在,余生怎么过全由己心。我与他,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挺好的。”
“姐姐,我明白了。”于风话锋一转,“今日陛下还是没有允了姐姐的辞呈。姐姐离京需好一番打算。皇帝让我过两日带军去京外,恐是帮不上姐姐了。”
“你且放心去,我这你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