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我知道的不多,但句句属实,你母亲是虞家唯一的嫡出,虞家前任的家主对其是宠爱非常,虽有诸多庶子却没一个满意的,就想让你母亲招个夫婿继承家业,谁想到你母亲和薛繁走了,虞老家主一怒之下要和她断了父女情意,倒是你母亲的庶出大哥虞卓暗中相助帮着你母亲顺利嫁入了薛家。你母亲与虞卓自幼便十分交好,而薛繁觉得此人心术不正,希望你母亲能离她远些。后来,虞卓时常来看望你母亲,就在有一次他来之后,薛繁的军队大败,对方就像早知道你父亲的排兵布阵一般,那一场,死了很多人。薛繁因此与你母亲大吵了一架,你母亲一气之下便回了虞家,薛繁军务缠身,四处征战,那段时日他几乎就没有闲过,但他还是不断的往虞府寄信,却从未有过回音。后来突然得知了你母亲身亡的消息,他整个人跟废了一样,明面上他一鼓作气连下三关,可实际上的他差点变成了行尸走肉,整日沉浸在爱妻身亡的悲痛中,那一仗过后,他就回了京,闭门不出荒废军政,每日醉酒,他酒量大,几乎很难喝醉,他喝再多都得直面爱妻身亡的惨痛和悔恨中,太王妃看不下去了便设计逼他再纳了一个妾。再后来他就戒了酒,活成了今天这副古板的模样,其实他年轻的性子和你弟弟一样,桀骜不驯,还特别能惹事。”
“他原先和小风一样的性子?”练傲寒有些难以想象。
“嗯,”皇帝点了点头,轻笑道,“甚至可以说更过。”
难以想象一个人小风那般狂放的性子却变成如今这副古板严肃的模样,这……经历了什么呀。
“皇上,周夫人是后来纳的,那苏夫人呢?”练傲寒问。
“那是在遇到你母亲之前太王妃硬逼着纳的,薛家子息单薄,太王妃怕断了香火,早些年就逼薛繁纳了妾,如果你母亲出现的早些,也没有……的话,薛繁是绝不会纳妾的。对于你母亲他是爱,对于那两位,我觉得更像是责任。”
“皇上,我知道了。”练傲寒说得淡淡的,但她眼中的波澜可逃不过皇帝这老狐狸的眼睛。
“丫头啊,你师父是我亲弟弟,你父亲是我过命的兄弟,就别老喊我皇上,学着清和他们喊声伯父。”皇帝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伯父。”练傲寒喊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帝袖中紧握的拳松开了。呼,刚刚说薛繁是她父亲,生怕这丫头脾气一上来能把他打一顿,他这把老身子骨可不比当年了。还好,还好,她这算是认了薛繁吧。这丫头哪都好,就有些事吧太能较劲……
薛府遭遇袭击后,整个京城又诡异地安静了几天。
薛繁为了安抚家里那几位夫人小姐们总说已经没事了,但又偏偏不允许家中人随意出门了,后宅中的女子们再傻也能品出些意味,都好好在家待着。
公子们,哦,还有这位郡主每日也只往皇宫和军营跑,闲暇的时间都在家中待着,带着念儿还有不凡读书写字,薛家也难得太平了几日。
薛繁在家养病连朝会都不去了,他这一清闲下来就整日在府宅里晃荡,这突然不忙了他还还真有些不适应。他本想着练武锻炼身体,却被那些皮孩子轮着把那些刀枪给弄走了,他只能散散步,他这身子骨不动可不行了,他刚下床的那天,绾儿和风儿的那一声父亲对他来说是既惊又喜,刺激得他脚一打滑摔了一跤又回床上躺了两天。
重华捎来个口信,说是那来行刺的“萧斥”名为萧影,因着和萧斥容貌相似,年幼之时便被萧家收作了死士,可作为萧斥的替身,这也解了萧斥为何能同时身处大晋和北燕两地的谜团。为了避免萧家的留下的几个幸存的死士再做出些什么来,萧斥已被拖至菜市口斩首立威。
这日子过的是出奇的平静,薛繁过得十分惬意,两个妾室也是贤良的人,成年的孩子也置身朝政军务中,都算有了出息,私事也不含糊,个个都懂得暗中款曲,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男孩子有了心仪之人,女儿家也都有了着落,他都放心,就剩下两个小的,把他们抚养成人,等他们成家后他就算是把事情都了了,每每想到这他总是会轻笑两声。许是他严肃惯了,谁要是见到他一人独自发笑总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白湘回到练傲寒身边后每日都笑盈盈的,乐桃总觉得这位姐姐有哪说不出的奇怪,可主子却说那位姐姐很正常。
司马越休养了几天又是生龙活虎的模样,练傲寒一下朝总会在东宫逗留些时候才走。
在这祥和的外表下,重华宫的弟子们尽数出动,将那些有反心的敢和外敌勾结的江湖门派全都按住了,然后悄无声息的解决。明允把守着江渡,若有大量可疑的物资总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倒是太后过得十分不舒坦,三天两头的要把宫室砸了大闹一通,长公主也是不消停,不过除了慎郡王外都是些短见无知的妇人,皇帝也随他们闹去,这样过了两三天,皇帝来了兴趣,把这些当好戏看了,每日睡前还盼望着明日的又是怎样一出戏。御史台的谏言还有弹劾奏章这回是真真正正堆成了山,还不只一座。
皇帝闲暇时蛮翻了几本,不过都是些说他对长姐不恭,侍母不孝的言语,变着字句的讲,实在是无聊,内监要将这些处理了,皇帝反而不舍,全都留下找了间杂房堆着,说是他们再上些这种废话折子今年御书房过冬的炭火就足够了。
宁易每日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不是在宫里陪皇帝下棋,就是去薛府看他的小徒弟,宫里头也只当他是被皇帝赏识的人才,不知他真正的身份,但也都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不知是第几日御史台的弹劾文书又一次像雪花飞来时,他冷不丁说了句,“御史大夫该换人了。”
皇帝随口一问要换成谁?
宁易也不明说,只道过些时日便知。
与其说这些人是在修养生息也不妨说他们是在等,等那些宵小之徒再也坐不住的时候。
这一天,桓王召集了府兵,说是要出城打猎……